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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玉娈天香】 作者: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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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zddzqp(2010-12-20 19:49): 以上通过
               七十 筵散

  瘦西湖畔,桃花林中。

  虽然桃花早已凋谢,桃枝上却接满了稚嫩的果实。

  黄土垅中,却不知何方佳人长埋秀骨。

  一座新塚,两行轻泪。珍馐百味,香烟缭绕。墓碑不大,却只刻着四个字晓
翀之墓。

  一个中年男子独坐在墓前,平静地烧着纸钱,却不清楚他和墓中人的关系,
但是有人却认得,这个人是如意楼的大管事……

  有人说,这里埋的是如意楼的人;也有人说这里埋的是位绝代佳人;但是从
没有圈起的坟墓可以得知,这里面埋的是个孩子……

  如意楼,八重天,流泉居内。

  老鸨的病况日重,已经认不清人。每天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不时地呼
唤着一个名字——晓翀。

  「大茶壶,长禄去请暮雪怎么还没来?要不你去看看……」

  「我刚给晓翀烧过纸……」

  「大茶壶,为什么你不让我看看晓翀就入殓下葬,他到底临终前对你说了什
么……」

  「爷,没什么好看的,如意楼死个娈童没什么大不了,一口薄棺,一坯黄土
足矣……」

  「大茶壶,晓翀他是我的儿子,你为什么不让我看他……」

  「爷有的是银子,再买几个没开苞的丫头,生他十几个儿子就是了。爷真想
看晓翀吗……爷不怕他缠住您吗……」

  「算了……不见也好……让他静静地去吧……」

  「所以爷你还是不见他好……我去看看长禄回来了没。」

  吴大老板依然守在老鸨的身边,老鸨仍在昏睡,大茶壶透过门前的妆镜清楚
地看到吴大老板鬓边新添的白发,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一重天外,长禄从马车上扶下了薛暮雪。

  「这个给你,你天天涂在患处,隐疾一定会除根的……」

  「谢谢薛公子赐药。」

  「不过……身子好了,你可得注意,小心别得了什么风流病。」

  「是,薛公子说得极是。」

  长禄点头哈腰,薛暮雪却望着一重天花厅内面无表情的大茶壶。

  「薛公子来了,爷在流泉居等您多时了。」

  「我知道了。」

  薛暮雪随着大茶壶上了流泉居。

  流泉居内,薛暮雪为老鸨施针。

  「邢妈妈没什么……只是伤心过渡引起的癔症,俗称失心疯。用过针,再服
点药就没事了。」

  「有劳暮雪了,我有些累了,最近突然瞌睡多起来了,可能是我老了。大茶
壶,你陪我去悠然居。」

  「是,爷。」

  大茶壶扶起吴大老板出了流泉居。薛暮雪仍在精心为老鸨施针……

  约一柱香的工夫,老鸨哇地吐出一口血痰,人已清醒了过来……

  「是你救了我,薛公子……」

  「是他让我来救你……」

  「你不必救我……让我随晓翀一起走……」

  「错不在你,你不必死!」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问吧。」

  「十几年前,我从八重天上摔了下来,腹中的胎儿小产了,我大出血差点死
去,是薛公子救了我。」

  「不错,那次你能捡回一条命,真是幸运。但是你却从此不能再生育,成为
一个不完整的女人。」

  「我想知道,我那次小产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老鸨找挣扎着爬起身来,望着薛暮雪,薛暮雪却摇了摇头。

  「这世上有一种药叫做十步醉。这原来是朝中用来害人的方子,若有人服用
此药后,约十来步便会突然眩晕,很容易坠马或坠车身亡。当年有人曾重金请我
配了这种药。」

  「是谁……」

  「一个子常来杏子林品香的人,他说要用来让一个永远消失,我并不知道他
想让谁消失,也不想知道……」

  「他不必这么麻烦的,他可以直接杀了我们。」

  「他不想杀你,他只是想让你腹中的胎儿永远消失……」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孩子……」

  「好象他听秦无双说你那段时间和一个盐商走得很近,这个孩子不一定是他
的,所以他认为只要有秦无双腹中的胎儿就足够了,你的胎儿他并不需要……」

  「哈哈……吴天亮,是你杀死了你所有的儿子,我和那个盐商根本就没有行
过房……那段时间只有你碰过我的身子……」

  「邢妈妈,真象永远不好听。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想告诉你,但是你没问过
我。我答应过他,不会告诉你,但是你要是问我,我就会说。你好好休息吧,我
也要走了……」

  「谢谢你,薛公子……」

  「兰韵,我不想叫你妈妈了。我曾在杏子林中对晓翀说过,如果他有事我就
要用自己的方式为他复仇,很报歉告诉你真相这也是我复仇的一部分。我要告辞
了……」

  「我明白了,暮雪。我不怪你,我还是要谢谢你,晓翀临终前,托我交给你
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幅画,就在我的几案上,你自己取吧。」

  薛暮雪取过画,轻轻展开,却是当日自己送给晓翀的残荷听雨图。

  「自从薛公子送画给晓翀,他就一直当宝贝似的。从黄泉地带到天香阁。后
来就存放在我这里,他临终时让我把它还给你,就当是个念想吧……」

  邢兰韵没有起身相送,薛暮雪抱着画卷悄然离开了流泉居。

  八重天,悠然居内,吴大老板已然睡去。大茶壶望着吴大老板眼中透着一丝
残酷……

  扬州城内,一座三进的院落。

  一个妇人正在院中跑进跑出,大喊大叫。

  「渔哥!你为什么不讲信用,你说过只要晓翀肯原谅我,你就原谅我!」

  「水生!绣芳!你们在哪里!娘亲真的很想你们!」

  「你们快出来!娘亲不再逼你们读书了……」

  空荡荡的院落中只有妇人的哭喊声,张渔哥乘着妇人去如意楼寻找晓翀时竟
然带着两个孩子不知所踪。

  如意楼一片繁华与喧嚣。

  岁月匆匆,转眼已过月余。

  老鸨的身体已然恢复,每日仍和大茶壶忙着迎来送往的生意……

  吴大老板最近深居简出,很少与人见面,似乎变得有些孤僻。

  八重天,悠然居内。

  吴大老板将手中的一个包袱递给老鸨。

  「老爷,这是什么?」

  老鸨的眼波仍在流动,手中的纨扇上下翻飞。

  「这是你的首饰,是从黑风寨马黑胡的手中夺来的。」

  「谢谢老爷,这些首饰可都是我心爱之物,不过这上面没沾血吧?我可很怕
冤魂索命……」

  老鸨望着吴大老板,拍了拍胸口。

  「那些人是我让青红帮的人杀的,与你无关,就算他们要索命,也应该来找
我。」

  「那最好,谢谢老爷了,如意楼的生意最近是越来越好,我还得忙活去!」

  老鸨笑着出了悠然居,眼中已全无笑意……

  「大茶壶,我想去杏子林住几天,你陪我一起去吧!」

  「爷,这恐怕不行。三天后是晓翀的七七,我要为他多烧些纸钱,回魂夜阴
气很重,爷还是带长禄去杏子林躲躲吧。」

  「躲……我不是怕……我只是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想找人说说话……」

  「爷,去杏子林吧,杏子也许都能吃了。没事我就先去忙了,妈妈一个人根
本忙不过来。如意楼的生意最为要紧!」

  「那还早呢!对了,大茶壶,你把九尾叫过来。」

  「是,爷。让九尾侍奉您一定有趣味!最近九尾的生意好得很!」

  大茶壶低着头,退出了悠然居,眼中掠过一丝寒意……

  八重天,悠然居内。

  九尾穿着艳丽,站在吴大老板面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地却总是一副很委
曲的样子,招人怜爱。

  「主人,要九尾为您歌舞还是品箫?」

  吴大老板摇了摇头,却突然笑了笑。

  「亚瑟,你来如意楼有几个月了,还习惯吧?」

  九尾听到吴大老板叫他的真名,吓得魂不附体,跪倒在地。

  「主人……我……」

  「亚瑟,你是不是以为晓翀不告诉我,我就永远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是万福
春派在我身边的奸细,这我早就知道。在我枕下放小布人是你,我早就知道。」

  「主人,既然您早就知道是我,为什么您会对晓翀哥哥……」

  「我不以允许任何人的背叛,尤其是大茶花壶和兰韵,他们为了晓翀想要离
开我,我不能忍受,所以我想毁了晓翀让他们后悔一辈子,现在最后悔的人却是
我……」

  「主人,你会不会杀我……」

  「我本来觉得万福春把他的宝贝送给我,我当然要笑纳,我不但玩弄你的身
体,还用你去赚银子。你这么有用,我当然不让你死!当然在你没用时,我会让
你死得很惨……本来我是想利用你让万福春一败涂地,但是现在一败涂地的却是
我……」

  「主人……对不起……我是被逼的……」

  「在我的计划里,你本来也是要死的,但是现在晓翀死了,我突然觉得整个
世界都变得很寂寞,既然晓翀一直不愿出卖你,我也不想再要你的命,毕竟你也
是个孩子……」

  「主人……我对不起晓翀哥哥……」

  「这是一百两银子,还有你的牌子,你走吧……」

  「主人,您让我去哪里?」

  「从哪来的就去哪里吧……我累了……我想休息……」

  「是,主人。」

  九尾拿着吴大老板给他的东西,出了悠然居,却象有些依依不舍……

  杏子林,一片郁郁葱葱。

  听香榭内,吴大老板出神地望着面前的薛暮雪。

  薛暮雪手捧着鱼食罐,斜倚在勾栏边喂着湖中的金鲤。

  「去年这个时候,你也来过杏子林。现在杏花谢了,杏子未熟,你来做什么
呢?」

  「我也不知道,我不想待在如意楼,突然发现惟一能来的只有杏子林。」

  「吴大老板在说笑吧?只要肯出银子,大江南北哪不能买宅子,置家业?怎
么会没地方可去呢?」

  「暮雪,我现在很寂寞,我想一直住在杏子林。」

  「当然可以!这杏子林本来就是你的产业……」

  薛暮雪突然将手中的鱼食罐抛入湖中,随着鱼食罐的沉入,湖中的金鲤一起
沉入湖中……

  「暮雪,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抛掉鱼食罐?」

  「我还记得这是上好的牡丹青花瓷罐,当年你告诉我它很值钱,我却偏要用
它来装鱼食。」

  「你一直都很任性,我早已习惯了。我再卖一个新的给你吧。」

  「不用了,我以后不再喂金鲤了。」

  「为什么?」

  「我明天一早就要回京城了。」

  「暮雪,你要离开杏子林?你不是说你除了杏子林根本没有地方去……」

  「家父现在是正五品的太医院使,撑管着整个太医院。他最近身体不适,想
让我回去看看他。我已经给家父去了书信,答应回京城去探望他。」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会回来了,我已经准备入太医院,凭我的医术考入太医院并不难。先
混个正八品的御医当当,日后整个太医院就是我的。」

  「暮雪,你真要走?当年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侯,我就知道你决不是个游方
郎中,原来你是太医院使的公子,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和家人联系,现在却
突然想着回去?」

  「因为晓翀!我原来以我的父亲是天下最自私最无耻的父亲,为了自己的性
命不惜出卖自己儿子的身体。虽然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到处打听我,但是我却不想
回家。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那自私的父亲比起晓翀的父亲还真是小巫见大巫。所
以,我决定回京城!我不想再留在杏子林做个孤独的灵魂,我要回京去向当年凌
辱我的讨回血债,用我自己的方法!」

  「暮雪,你……」

  「邢兰韵已经知道当年十步醉的事情了……」

  「暮雪!你为什么要告诉她!你答应过我不告诉她的!」

  「我只是答应你,如果她不问我,我就不告诉她,可是她问我了……」

  「你……不行!我得回去向兰韵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啊。这都是秦无双的
错!」

  「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自己有多可笑?这是杏子林的房契、地契,请你查
验!」

  「我不要杏子林!我不要!我要去向兰韵解释,你说的是假话!」

  吴大老板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杏子林,薛暮雪却缓缓站起身来,开
始整理自己的药箱……

  如意楼,八重天,流泉居内。

  老鸨坐在妆镜前,望着自己的影子。妆镜中的身影穿戴朴素,一身布衣,老
鸨不由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自己一直留在如意楼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是为了要当如意楼的
女主人?二十年了……原来自己除了满腹辛酸什么也没有得到……

  老鸨环视着流泉居,紧紧关上了房门,却推开了悠然居的门。

  悠然居内,多少欢爱已不复,老鸨惟一想要的只有一样东西。

  重帷之后万花塚内,琳琅满目竟是各样的锦袋。那是如意楼中被封的牌子。
老鸨走上前去摘下两个锦袋,收在怀中。

  老鸨出了悠然居,却始终没有勇气再上天香阁。老鸨顺着后梯来到了后院,
大茶壶早已备好了马车。

  「东西全都装好车了,妈妈你真舍得走吗?」

  「大茶壶,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妈妈了,你我叫兰韵,我已经不是如意楼的老
鸨了。」

  「我怎么能直呼您的大名……」

  「名字就是用来叫的,我的名字不是他一个人的专利!茶壶兄弟我们一起走
吧!」

  「兰韵,我送你到马头,你就转坐船去苏州,一切我都已安排好了。」

  「谢谢你茶壶兄弟,你难道还要留在如意楼?」

  「我还有事要办,我答应过晓翀的事情还没办到,如果事情办妥了,我就去
苏州城找你。」

  「嗯!我等你的消息!我要带着晓翀他一起回苏州了,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了。」

  大茶壶望着老鸨手中的一红一绿两个锦袋,跳上了马车,策马扬鞭……

  马车急驰,邢兰韵将手中的两个锦袋系在一起。

  「晓翀,娘亲终于为你赎牌了,你要和娘亲一起回苏州去,那里的桃花会开
得更艳……」

  如意楼,一重天内。

  长禄扶着吴大老板冲了进来,大茶壶却正坐在花厅内,喝着茶。

  吴大老板冲进了流泉居,流泉居内空无一人,妆镜前只有一封书信。吴大老
板打开书信,上面只有短短数语,却附着一沓银票。

  「邢兰韵原身价八百两,赎牌银二千四百两;梁晓翀原身价三千两,赎牌价
九千两;共计一万一千四百两,银票附上,卖身契、花牌已取。」

  吴大老板冲进悠然居内,万花塚内,花牌云集。八重天流泉居下却已空无锦
袋,九重天天香阁下却只剩下一个绿色的锦袋。

  「兰韵……你不能走……我要娶你……你不能离开我……」

  吴大老板冲出了悠然居,来到了一重天的花厅内。

  「大茶壶,兰韵呢?」

  「已经走了。」

  「她去哪了?」

  「她带着晓翀回家去了……」

  「长禄!快!我们去马头!我要把兰韵追回来!」

  吴大老板冲出了一重天,长禄连忙备好车,马车向马头奔驰……

  大茶壶淡淡一笑,转身进了逢缘厅。

  扬州城马头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比比皆是。

  吴大老板左右张望着,却突然转过身去,摇了摇头。

  「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就算是找到兰韵,她也不会和我回去的……
让她先冷静一下也好……」

  「爷,不追了吗?」

  「回吧……我觉得有些凉……」

  「现在是盛夏啊!爷是不是着凉了?」

  长禄扶着吴大老板刚要上马车,却听到马头上传来阵阵的谩骂声。

  「死疯婆子!滚远点!」

  「又脏又丑声音还那么难听?离我远点!」

  「再不滚!老子把你这臭娘们丢进湖里喂老鳖!」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马头上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衣妇人正被泊在马头的船主推
搡咒骂。

  妇人披头散发,赤着双脚,却将鞋子拿在手中。沙哑的声音反反复复、唠唠
叨叨。

  「水生、绣芳、娘给你们蒸好了包子,你们快回家吃啊!渔哥,我错了,是
我对不起晓翀,你就原谅我,带我一起走吧……」

  妇人将手中的鞋子不停向路人递去,口中仍在叨念。

  「吃吧!娘蒸的包子最好吃了……水生、绣芳、晓翀、渔哥你们快来一起吃
吧……」

  「滚开!疯婆子,脏死了!」

  妇人被一个船主一把推倒在地,妇人却爬了过来,她血红的双眼望着吴大老
板。

  「你见到我的水生和绣芳了么?让他们快来吃包子!不!晓翀?你是晓翀?
你别过来!娘亲不是故意的!不是……」

  妇人突然如着了魔一样,连滚带爬地跑开了,吴大老板叹了一口气,转身上
了马车。

  「秦无双……她竟然疯了……」

  马车疾驰,向如意楼进发……

  如意楼,一重天,花厅内。

  吴大老板有些疲惫,不由坐了下来。

  「大茶壶,你陪我上悠然居去。」

  「爷,让长禄送你上去吧,我要走了。」

  大茶壶已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衫,背着一个小包袱,面带笑容望着吴大老板。

  「大茶壶,你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答应过晓翀要找到水生和绣芳,要帮他们捉泥鳅。」

  「捉泥鳅……你也疯了?大茶壶,你在胡说些什么?」

  「除非爷杀了我,或是打断我的腿,否则我要去找水生和绣芳,找遍江南各
个水乡各艘渔船,直到找到水生和绣芳,然后帮他们捉泥鳅!」

  「你也想要离开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们全要离开我!滚!全给我
滚!」

  吴大老板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却已站不起身来。

  大茶壶跪在地上,给吴大老板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抬起头,大步
出了如意楼。

  如意楼外,阳光似乎格外美好,大茶壶面带笑容,朝着阳光迈进……

  夕阳西下,瘦西湖畔,桃花林中。

  一座小小的坟茔,一个小小的墓碑。

  一个番邦少年伏在坟前,放声哭泣。

  「晓翀哥哥,你带我一起走吧!天下之大已没有我容身之处了。」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内一位翩翩公子坐在车内,注视良久。

  「晓翀哥哥,你走了,都没有人管我了。我想和你一起死……可是我怕痛,
晓翀哥哥,请你告诉我,死会不会痛?」

  「死怎么会痛?这世上只有活着才会痛!」

  马车内的风姿态绰约的公子已走了过来,笑望着面前的少年。少年抬起头来
却被公子蛊惑的笑容所迷惑。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我叫亚瑟,今年十四岁,我没有家。」

  「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如意楼的九尾么?晓翀好象有提起过你。」

  「你是谁?你认识我的晓翀哥哥?」

  「我姓薛,是京城太医院使家的七公子,我准备回京去。」

  「你就是薛公子?晓翀哥哥说你是个大好人,求求您带我走吧,只要离开这
里,去哪里都行!」

  「哦?你为什么不回如意楼去?」

  「薛公子,其实我是万春楼的万大爷派去如意楼作内应的,吴大老板说为了
晓翀哥哥,他原谅了我,放我回去。可是万大爷不让我留在万春楼,他非要让我
回如意楼去继续盯着吴大老板。我也不敢告诉万大爷我的身份已经暴露,我只有
到晓翀哥哥这里来哭诉,却遇到了薛公子。」

  「原来是这样!你真想和我去京城?」

  「是啊。请薛公子看在晓翀哥哥的面上救我一命吧。」

  「好吧!谁让你认识晓翀呢?」

  「多谢薛公子收留!」

  九尾给薛暮雪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回身又对着坟茔拜了三拜。

  「晓翀哥哥,我要走了,以后我还会来看你的。」

  薛暮雪望着坟茔,却未言语。

  「上车吧,从今往后,你就叫如意,是我的药僮,回到京城,你一切都要听
我差遣。」

  「是,如意一切全凭公子安排。」

  九尾随着薛暮雪上了马车。薛暮雪坐在车厢内,手中拿着一幅画似在出神。

  「公子您在看什么?」

  「这是我送给最重要的一个人的礼物,可是他却还给了我……」

  「那就再送给他吧!」

  「有机会再说吧……如意,你睏了就睡吧。」

  「嗯。」

  九尾点了点头,躺在宽大的车厢内,薛暮雪递过一条绒毯,盖在九尾身上。

  薛暮雪望着沉睡中的九尾,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九尾,你应该很对不起晓翀吧?别以为你是个孩子,我就不会对你下手!
我说过,我会为晓翀报仇,所以不论是谁都一样!」

  「晓翀,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很喜欢吴天亮,但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放过他
的!我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次你叫我没有答应做你的哥哥,晓翀弟弟……」

  「哼哼……真不错!上天的确给我一个好机会,京城里娈风最盛,有了九尾
这个小东西,我只要好好利用,一定有机会报我当年受辱之仇。」

  马车踏着夕阳,向京城地发,已逐渐消失在暮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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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一  蛇足

  如意楼,繁花依旧。

  长禄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如意楼的大管事,花嫣容也顺理成章地做了她的
老鸨。

  吴大老板却好象变得越来越糊涂,总是一人独坐在悠然居内发呆,也很少出
门。

  如意楼,一重天,花厅内。

  花嫣容乘着四下无人,拧着长禄的脸。

  「怎么样?听我的没错吧?只要除掉了梁晓翀,大茶壶和邢兰韵都不会留在
如意楼,这如意楼不就是咱俩的?」

  「我的好姐姐,我不是一直都在听你的吗?」

  「当初要不是我用两个荷包就拉长福和长寿下水,让他们在大老板的心中失
了信任,你小子能有今天吗?你要如何谢我?」

  「姐姐说怎么谢就怎么谢!」

  「那么今晚我们就重温鸳梦如何?」

  「一切全听我的好姐姐你的……」

  万春楼,五福地洞天地字间,万福春仍在反复琢磨。

  「梁天雾……我说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终于被我查到了,梁天雾原来就是青红帮的故帮主段德飙的乘龙快婿!段
德飙死后,他的女儿段天香做了帮主,不过,段天香很快也死了,青红帮其实就
落在这个梁天雾的手中。哼!原来如意楼就是青红帮开的黑场子!可是没想到我
去扬州府报官,官府却包庇了这个梁天雾!我好恨啊!真想一把火烧了这座如意
楼!烧死这个吴天良!」

  「哈哈哈哈……吴天良!你等着!我早晚一把火烧死你!」

  万春楼内门可落雀,空荡荡的花厅内回响着万福春几近疯狂的咆哮……

  如意楼,一重天,逢缘厅内。

  花嫣容惨死在床上,满头是血,双眼突兀。

  长禄已被扬州府摛获,脖子上套着枷锁。

  「爷,您可要救救我啊!爷……」

  吴大老板望着长禄,却突然笑了起来。

  「你们全都不是好人!你们全都想背叛我!你们全都去死吧!」

  「吴大老板,如意楼的大管事长禄我们可要带走了!如今这如意楼里发生了
命案,这里要暂时封闭一段时间,等案子结了才能营业,您恐怕最近不能做生意
了……」

  两个差役向吴大老板打着招呼,吴大老板点了点头。

  「封吧!早就该封了!」

  吴大老板似笑非笑,摇摇晃晃地向八重天走去……

  如意楼,已闭门数日。

  吴大老板坐在八重天悠然居窗边的摇椅上,望着窗外,又在发呆。长禧站在
一旁回着话。

  「爷,长禄的案子判下了,是斩监候,秋后就要问斩了。」

  「嗯!知道了……」

  「爷,长禄杀了花嫣容,竟然是因为奸情。」

  「长禧,以后好好找个本份女子过日子,可别找花嫣容那种女子。」

  「爷,听说是因为长禄和花嫣容偷情交欢,两人正在兴头上,长禄的命根子
突然烂在花嫣容的阴户里,长禄急了,说花嫣容是烂婊子有脏病,害了他。花嫣
容也急了,说长禄他是个死太监,自己没用。长禄气不过,就随手拿起床边的花
瓶,把花嫣容的脑袋砸开了瓢……」

  「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爷……」

  「对了,反正最近如意楼也不能做生意,你去包几艘豪华的大船来,我们去
游湖,在瘦西湖上做生意。」

  「是!还是爷想得周到!对了,爷,这是薛公子从京城给你写的信。」

  「暮雪的信?你放下吧……」

  「是,爷。」

  长禧开心地下了八重天,吴大老板轻轻展开了薛暮雪的书信,双手却在不停
地颤抖。

  「暮雪,你到了京城一切安好,都还习惯吧?长禄是你害得吧?我根本就不
信你会替长禄治病,你就是你,永远都是这样……」

  「晓翀,我真的好想你……没有你的世界原来是这么寂寞……你走后,我突
然发现,我已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什么?暮雪?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晓翀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失忆,是他让
你这么说的,他竟然是为了怕我伤心?不!晓翀,你为什么要这么善良?晓翀,
我……」

  吴大老板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的书信跌落在地上,心口一阵疼痛,人已
昏死过去……

  数日后,瘦西湖上,六艘豪华的大船正在游湖。

  如意楼中所有的人具在大船上谈笑风生,扬州城内的销金客全都汇集在大船
上游湖寻欢作乐。

  大船内上至各重天的姑娘娈童,下至小厮丫头,苍头虔婆全都到齐,这却是
吴大老板的命令。

  但是,却似乎并未看见吴大老板的踪影……

  如意楼内,空无一人。

  吴大老板一人立在花厅内,四处张望。一夜之间,吴大老板的头竟已全白,
身体也显得佝偻。

  红毡毯上,仿佛有个雪白的身影,向九重天飘然而去……

  「等等我……」

  吴大老板冲上了九重天,猛地推开了天香阁的大门。

  天香阁内,一切如初,吴大老板突然打开了书架的暗门,取出了一个灵牌。

  「亡妻段天香之位,夫梁天雾立。」

  「天香……你赢了……你的诅咒真的应验了……天香阁主真的让我失去了一
切……」

  「天香,你一定很高兴吧?我现在真的很寂寞,我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你
说得对,我真的很怕孤独……」

  「天香,晓翀的出现是不是上天和我在开玩笑?还是坏事做得多了,真的会
遭报应?」

  「天香,其实我真的好后悔啊!我现在情愿用所有的一切去换回晓翀,但是
却换不回……我的心很痛……原来这就是心痛……」

  「天香,你说得对……荣华富贵、权力名誉、我根本带不走……你设计的如
意楼可真好……但是我现在却一点也不喜欢了……」

  翌日清晨,如意楼已在熊熊烈火中,化为乌有。占地数亩的如意楼现在只剩
下一片废墟。

  扬州府亲自前来来调查,却一无所获。没有人知道如意楼为何为突然起火,
也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人纵的火。

  如意楼中所有的人具在,只有吴大老板却神秘失踪。

  有人说,纵火者正是万春楼的万福春,理由是他一直和如意楼有隙,数日前
他还去过扬州府诬告吴大老板是黑道匪首。未果后,他一直扬言要烧掉如意楼,
烧死吴大老板。

  也有人说,这是吴大老板自己纵的火,理由是吴大老板有意支开了如意楼中
所有的人。

  更有人说,如意楼的火是冤魂索命,因为如意楼内空无一人,所以阴气过重
鬼火焚楼。

  没有人知道如意楼真正起火的原因,但是至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吴大老
板,仿佛他已在世上消失,或者,这世上从未有过这个人……

  有人说,吴大老板已被大火烧死,但是却始终未找到他的尸骸……

  也有人说,吴大老板他并没有死,他借用这场大火逃遁,又换了一个新的身
份,继续着新的生意……

  更有人说,吴大老板的确是死了,只是因为火太大,他已化为飞灰烟灭……

  如此种种,皆是传说,没有人知道孰真孰假……

  如意楼被焚后的数日,万春楼的万福春和胖鸨母被人杀死在万春楼内,杀人
者是一群黑衣人,他们来得快,去得更快。

  大家都说那些就是青红帮的人,青红帮的势力在江南很大,却不知万福春为
什么会招惹他们。

  扬州府草草结了案,只说是强人入室劫财,谋财害命……

  秋已至,天转凉。

  瘦西湖畔,桃花林中,已是碧桃累累。

  繁茂的草丛中,据说曾经有个小小的坟茔,却早已无法辩识准确的方位。

  有人说,那里埋着的是如意楼中的天香阁主,他是一夜千金的绝世美人。

  也有人说,名震江南的如意楼就是因为天香阁主的死而灭亡。

  还有人说,那里其实只是个衣冠冢,根本从来没有埋过人。

  更有人说,如意楼的天香阁主根本就没有死,他悄悄去了京城,或说去了苏
州……

  如此种种,亦只是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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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

  夕阳西下,宽阔的湖面上风平浪静。

  一条小小的渔船正向前方划去。

  「爹爹,我们以后都要住在这条渔船上吗?为什么我们不回水乡去呢?」

  「是啊!爹爹,我们回去吧!绣芳也想和阿牛,胖丫他们一起玩。」

  「不行!我们不能回去了,说不定你们娘亲就在那里等着我们呢!」

  「爹爹,那我们就不回去了,你带我们去找晓翀哥哥吧!」

  「是啊,爹爹,绣芳也想晓翀哥哥,好想好想呢!」

  「晓翀被天神娘娘带走了,因为他是天下最善良最听话的孩子。」

  「骗人!爹爹是不想带我和妹妹找晓翀哥哥!」

  「爹爹不骗人!天神娘娘会派使者来传话的,只要你们做个听话的好孩子,
就一定会见天神娘娘的使者的,到时候就能见到晓翀了。」

  「爹爹,天神娘娘的使者会是什么样的?」

  「绣芳,爹爹也没见过,反正如果见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爹爹,天神娘娘的使者也会带我们捉泥鳅吗?」

  「水生,当然会,晓翀会告诉使者你们想要的一切……」

  「太好了,我们一定会听话的,我们要见到天神娘娘的使者,让他带我们去
见晓翀哥哥。」

  「绣芳,晓翀哥哥不在,我也会带你去捉泥鳅的。我也会把捉的泥鳅都给你
的,我是哥哥嘛!」

  「水生哥哥,你真好!我们都是乖孩子,天神娘娘的使者就会很快来找我们
呢!」

  「天神娘娘的使者?」

  这本是张渔哥一句随口编出来哄骗孩子的话,看着两个孩子那样认真对待,
张渔哥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但愿天神娘娘真的派个使者来见见我的孩子吧!」

  平静的湖面粼波荡漾,却传来阵阵孩子稚嫩的儿歌声……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天天我等着你,等着
你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清澈的湖水伴着清脆的歌声随风飘散,远远一艘快船上一个中年男子却突然
眼前一亮。

  「晓翀……捉泥鳅……难道……是他们……」

  张渔哥不停地划着手中的浆,他也不知道这条小船究竟要驶向何方,但是他
心中却充满着希望。

  「也许就在不远的前方,就是我和孩子们可以避风的港湾……」

  渔船渐远,宛如一叶小舟游浮于大千世界……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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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zddzqp(2010-12-22 18:20): 番外之暮雪卷通过
            番外之暮雪卷 一 仁心

  十八年前,燕京城内,天子脚下,理学盛兴,民兴教化。

  名门闺绣皆深居绣阁,翩翩少年常招摇过市。

  京城士大夫阶级多好男风,家家豢养娈童成风。然而,京城中公认正六品太
医院判薛清录的七公子为京城第一美少年。

  清晨,微风轻拂。一位十四五岁的翩翩少年,白衣如雪,红绫为胯,手持一
柄折扇,来到京城内一个小巷中的鲁记商行。

  鲁记商行有兄弟三人,都是做北货生意的,少年正在精心挑选着人参鹿茸。

  「薛少爷,这可都是上好的行货,您慢慢瞧,我给您沏杯茶去。」

  「不必了,我挑好东西还要赶去太医院,今天就要入药,耽误不得。」

  少年秀美的容颜却若蒙霜,清高中略带冷漠,让人更加痴迷。

  「就要这些!马车停在巷口,掌柜的派个伙计给我送到车上,这是银子。」

  少年放下银票,却连头也没回,转身出了商行。

  「美!真是绝世美少年!男人容貌生得如此,让天下女人都要汗颜!」

  大掌柜的仍在品头论足,冷不妨被身旁的两人拍了一掌。

  「大哥,别发花痴了,薛家七郎都走远了。」

  「大哥,若是咱兄弟三人的店门口都堆满了人,就证明是薛家七少爷来进货
了。」

  「去!文虎、文豹忙你们的去!记得有好货就收着,等着薛少爷来了再拿出
来。」

  「知道了,大哥。」

  薛姓少年早已走远,商行中的三兄弟却仍对着空巷张望。

  少年向前引着伙计,快步向巷口走去,两旁围观的人群让少年心中隐隐感到
不悦。

  街巷中一群黄口小儿却在拍着手,跟在少年身后,唱着儿歌。

  「薛家七郎字暮雪,红绫绯胯白缎衫。京城少女争相嫁,何时送奴入罗帐?
薛家七郎字暮雪,红唇如染玉如面。京城才子皆相爱,何时为郎宽衣带?」

  「去!去!你们这些小孩子在胡说些什么?」

  少年的脸已涨得通红,快步跑出了巷口,飞身跳上了马车。

  马车内一位面貌和善的中年男子面带笑容望着少年,轻拈胡须。

  「暮雪,你这是怎么了?干嘛一脸不高兴?你的小嘴蹶得可以挂起爹爹的药
酒葫芦了。」

  「爹爹,这些人也太无聊了,天天围着我看,我脸上长着花吗?」

  「唉!谁让老天爷让我的宝贝七郎生得如此美貌呢?难道,我的暮雪还怕人
看?再说了,你随爹爹去太医院,那些着太医不是也一样对你品头论足吗?」

  「那些叔伯之辈倒还稳重些,这些京城的纨绔子弟,好象见了我恨不得抢去
他家一样!还招得一群黄口小儿,编些混曲打趣我,真是岂有此理!」

  「暮雪,其实人不风流枉少年,那些轻狂少年只是风流成性,你不理会他们
也就是了。倒是那些每日那些与你客客气气的长辈,也不定打得什么主意呢!」

  「爹爹,我不想去太医院了,我要回府睡觉去!」

  「暮雪啊,你永远都是那么任性。好吧!爹爹就先送我的七郎回府去,然后
再去太医院。」

  马车急驰在京城的街道上,转眼停在了薛太医的府门外。那翩翩少年下了马
车,转身进了府门。

  少年名叫薛暮雪,人称薛家七公子。其实薛家共有三男四女,薛暮雪是最小
的儿子,论排行也只是个三少爷。七郎是薛暮雪的乳名,因为他薛家的第七个孩
子,又是个男孩,所以薛院判便爱称其为七郎。但是不知薛暮雪的乳名是如何被
外人所知的,时间久了,京城人都称其为薛家七公子。

  薛暮雪是庶出,她的娘亲膝下只有他一子,剩下的两个兄长,四个姐姐全是
嫡出,都是薛院判的原配夫人胡氏所生。

  「暮雪,你不是随老爷去太医院了么?怎么又让老爷送你回来了?都十几岁
的人了,还整天么任性,真不知你娘亲是如何调教你的?」

  「大娘,您还是多操操自己的心吧,大哥已经三试都未考进太医院了,二哥
也已经二试不中了,大娘有空多调教一下二位哥哥,不要总是四处寻花问柳的,
有空多读读爹爹的医书。」

  「真不知道顾若兮是如何教儿子的!薛暮雪!你还当我是大娘吗?你也太目
中无人了!」

  在院中咆哮的正是薛院判的原配胡氏,少年却并未理会胡氏,轻蔑地一笑之
后,径直向后院自己娘亲的房间而去……

  后院有一间雅致的寝室,几案上摆着笔墨纸砚,琴案上摆着古琴,一位妇人
正坐在几案前,描摹着院中盛开的牡丹。

  薛暮雪倒身坐在妇人身旁,却满脸不快。

  「雪儿,你又任性了。不是说要和你爹爹去太医院么?怎么自己回来了?」

  妇人抬起头来,温柔贤淑的气质配着一张绝美的容颜。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象是身体极为虚弱。她正是薛院判的侧室,薛暮雪的生母顾若兮。

  「娘亲,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嫁到薛家?你看看那个老乞婆终日没事找
事!他生的儿子一个个笨得象猪,女儿丑得嫁都难嫁出去!到现在,那两个活宝
哥哥连《素问》和《灵枢》都背不下来,还自鸣得意,以医学世家自居呢!」

  「暮雪,你千万不可恃才傲物,轻视两位兄长。娘亲之所以会嫁给你爹爹,
是因为你爹爹却是有德有才,医者仁心。若不是你爹爹的回天之术,娘亲的固疾
早就让我长埋地下了。娘亲的性命是你爹爹救的,他又给予了你生命,你应该心
存感激,就别再乎你大娘的话了。」

  「娘亲,你放心。我一次就能考进太医院,八品的御医实在太小,只要我高
兴,坐到爹爹的位置也不是难事。」

  「暮雪,人生其实并不简单,你可千万不要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顾若兮望着薛暮雪得意的神情,轻轻摇了摇头,仍在描摹着牡丹,薛暮雪却
手捧着一本医案,随意翻阅……

  傍晚,夕阳欲落。薛府上下已用过晚膳,薛院判端坐在书房内,一脸严肃。

  「暮震,你是三试不中。暮霁,你也二试不重了。我们薛家的脸面都给你们
俩个丢尽了。」

  「爹爹,你为什么只说我们,不说暮雪,他就能一试便中么?」

  薛暮震撇着嘴,翻着白眼。

  「我的暮雪三岁便会背医药三字经,五岁便可熟读《难经》他七岁便可倒背
《黄帝内经》的《素问》《灵枢》二卷,十岁已将《古今医案》熟记在心。现在
已经可以开方下药,行医救人。虽不能说妙手回春,但也称得上医术过人。你们
两个都已是二十老几的人,却连《素问》和《灵枢》都背不下来,这次考试你瞧
你们都写了些什么?」

  「爹爹……」

  「你们全都给我跪着,直到背得下《黄帝内经》再起来。暮雪,你随爹爹去
出诊,太子太傅常大人很想见你。」

  「爹爹,常太傅的病还没好转么?真的重到连爹爹也治不了?」

  「暮雪,取过药箱,随爹爹去吧。常太傅一直很想见你,毕竟他还亲自指教
过你诗词和书画。」

  「嗯,我去取药箱。」

  薛暮雪从书房中取过药箱,递给薛院判,他回头瞪了跪在地上的两个哥哥一
眼。

  「你们若是真的背不下《黄帝内经》就让大娘给你们炖点猪脑汤好好补补脑
子。」

  「大哥,三弟说猪脑汤可以补脑,咱们多吃点,就能考进太医院了吧?」

  「是吗?我说三弟怎么那么聪明,原来是二娘偷偷给他吃猪脑汤啊!对!让
咱娘给咱兄弟炖它一大锅!」

  「对!咱们兄弟好好用猪脑补补脑!」

  看着薛暮震和薛暮霁的样子,薛暮雪冷冷一笑,转身出了书房。

  京城从一品太子太傅府。

  常太傅已卧病数月,薛医判已开过数方,却并不见好转。

  薛医判例行为常太傅诊脉后,准备开药方。

  薛暮雪立在卧榻前,望着日渐消瘦的常太傅,双眼有些红润。

  「薛院判,谢谢你带暮雪来看我这行将就木之人。」

  「常大人,您不必担忧,只要好好将息,病自会好的。」

  薛院判向常太傅打了一揖,便随着常府的管家前去开方。薛暮雪走到常太傅
的卧榻边,轻轻为常太傅诊脉。

  「常伯伯,您的病并无大碍,只要好好调养,一定会没事的。」

  「暮雪,你太年轻,我的病是治不好的……」

  「天下哪会有治不好的病?只有治不对的病!」

  「暮雪,我的病不是治不好,是不能治好。上面的意思是想让我死,你爹爹
又怎么敢让我活?」

  「常伯伯,家父常说医者仁心,所以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暮雪,我听说你要进太医院了。」

  「嗯,太医院使史世伯的意思想让我参加下届御医的选考。」

  「暮雪,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做过你的先生,要说我会一辈子都不会做
对不起你的事情,那是假的。但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却是真的。我已是将死
之人,不必瞒你,你今年还不到十五,仕途凶险,还是等你年满若冠再进太医院
吧。」

  「常伯伯……你不要太伤心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暮雪,你太年轻。上面是不会让我活到下个月的太后寿诞的,太医院就是
屠戮所啊!医者救人亦可杀人,在这世上,你最相信的人也未必不会出卖你啊,
暮雪……」

  薛暮雪望着日渐消瘦的常太傅,心中一阵酸楚。上个月,自己还在太傅府中
描摹山水花鸟。常太傅人称书画双绝,不但写得一笔好字,花鸟写意更是绝妙,
否则就不会亲教太子,贵为太子太傅了。太子登基为新皇,为什么太傅反生起了
病?薛暮雪并不明白,但是他隐隐觉得似乎大有隐情。

  薛院已经开好了方子,薛暮雪望着药方,眉头轻轻一皱。

  十日后,从一品太子太傅常大人病殁于是府中。

  薛暮雪没有去吊唁,却在书房中翻阅着常太傅的医案。薛院判吊唁回府,望
着薛暮雪微微一笑。

  「暮雪,别太用功了,以你现在的医术考入太医院易如反掌。」

  「藻戟遂芜俱战草,诸参辛勺叛藜芦。常大人内火炽盛,二便不通,乃阳实
水肿之证。用甘遂为臣药,泻水逐饮,可治水湿壅滞,水肿胀满。但是为什么会
以甘草为使药?既然是痰迷实证,用藜芦祛痰,却用了参水来进补,原来医者杀
人不见血是真的……」

  薛院判一把夺过薛暮雪手中的医案,面色已发白。

  「七郎!不许胡说!你才学了几招就敢在我面前卖弄?」

  「爹爹,您以前对我说的行医者,以仁术而仁心,原来全都是骗人的……」

  「啪!」

  薛院判的右手一扬,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薛暮雪的脸上,薛暮雪泪中浸满了
泪水,望着薛医判,转身出了书房……

  「对不起,七郎……这是太后的旨意,我也是身不由己,你还年轻,以后你
会明白的……」

  薛院判打在薛暮雪的脸上,却痛在自己的心中。这么多年,他最满足的就是
有薛暮雪这么一个出众的儿子,最怕的就是心爱的七郎会离他而去……

  薛暮雪独坐在自己的寝室中,捂着被打得生痛的面颊,却突然有点想笑。

  「原来我心中神圣的医术并不只是用来救人的,院判大人,我薛暮雪又不是
小孩子了,你又何必如此相瞒,真是多此一举……」

  薛暮雪一把推开了窗户,任由窗外的微风轻拂着自己轻柔的长发,突然感到
一种莫名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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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筹码

  清晨,微风轻拂着院中的杨柳。

  薛院判轻轻扣着薛暮雪寝室的房门。

  「七郎,起身了么?」

  屋内无人应答,薛院判摇了摇头,用力搡开了房门,信步走了进来。

  薛暮雪和衣斜卧在榻上,一夜并未解衣,背对着薛院判,却并未起身。

  「七郎,你还在生爹爹的气么?是不是爹爹打疼你了?要不,七郎也打爹爹
一巴掌出出气?」

  薛暮雪白了薛院判一眼,却没有应声。薛院判坐在榻边,轻轻拍着薛暮雪的
后背。

  「暮雪,爹爹也是没法子。一入宫门深似海,有些事情你不懂。太后不想让
常太傅活着,是为了控制皇上,我如果不抱住太后这棵大树,我们薛家可就完了
啊。暮雪,你以后长大了你就明白了,人在官场,身不由已。」

  「爹爹,我是不明白,人这一辈子简简单单的不好吗?以爹爹的医术,开个
医馆,悬葫济世,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多好,为什么非要去趟那些混水呢?我希望
爹爹不要越陷越深,我明白爹爹是身不由已,但是再这样下去,爹爹你陷入不归
的。」

  「暮雪,爹爹答应你,等爹爹把手头的事情了解了,就带着你和你娘亲找个
幽静的地方过清静的日子。」

  「爹爹,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你整日配的那些送到宫里的都是些什
么药?」

  「暮雪,那都是些害人的药,你不知道也罢。」

  「害人的药?药不是用来救人的么?爹爹!」

  「这……等日后爹爹再告诉你吧,那些药方都放在我的密室里,总之是些见
不得人的药方。」

  「爹爹,你是不是有一个叫做『紫金续命丹』的药方?」

  「暮雪,紫金续命丹是薛家至宝,要九年才能配成九粒,十分珍贵。爹爹目
前都只剩下一粒了,要想配成新药,还得九年光景。」

  「爹爹,那紫金续命丹的药方能告诉我么?」

  寝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胡氏叉着腰瞪着薛氏父子。

  「当然不能!老爷,请别忘记薛氏祖训,紫金续命丹是薛家祖传秘方,传嫡
不传庶,传长不传幼。暮雪少爷你是占得上嫡还是占得上长啊?」

  胡氏冷笑着,望着薛暮雪。

  「我都占不着!大娘请回!不要随随便便进入别人的寝室!」

  「薛清录!你就宠着你的宝贝吧!我看你要如何向薛家列祖列宗交待!」

  胡氏悻悻地出了薛暮雪的房间,薛暮雪淡淡一笑,倒身又倒在榻上。

  自此之后,薛暮雪依然研读医案,配制药方,却再也没问起过有关紫金续命
丹的药方。

  平静的日子总是易过,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月。

  薛暮雪不再提及考太医院的事情,但是却更加醉心钻研医术。

  是日,薛院判在进晚膳,大家只在低头用膳,却没有一人开言。突然,薛院
判打破了语闷。

  「暮雪,你今天怎么没去宁王府?」

  「爹爹,我还不是御医,宁王府不适合我去。」

  「暮雪,宁王有个八公主,天生有些癔症,宁王的意思是想让你到宁王府去
亲自照顾八公主。」

  薛院判望着薛暮雪,薛暮雪没有应声。

  「什么?老爷?难不成宁王想招暮雪做驸马不成?这怎么能行?暮雪是个庶
出,怎么能入宁王府?」

  胡氏在一旁大声吼叫,薛院判瞪了胡氏一眼。

  「这话我早说过,宁王却说了,要是真招暮雪为驸马他也不会在乎这些!如
果我们自已觉得暮雪是庶出配不上八公主的话,就让我休了你,立顾氏为妻。」

  「什么?老爷!你这就是有意想逼死我!顾若兮这个妖精生了个薛七郎更是
个妖精!」

  顾若兮低着头,没有应声,薛暮雪却突然站起身来,丢下碗筷,转身离席。

  傍晚,薛院判在顾若兮房中,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老爷,宁王真的想要暮雪过府?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兮,恐怕事情有些不妙,宁王一定是想动暮雪的脑筋,否则宁王的痴呆
公主,招什么驸马。」

  「不行,还是让暮雪躲躲吧!」

  「也是,暮雪的脾气这么倔强,如果真的入赘宁王府有些不妥。先拖着吧,
反正宁王也没有太威逼。」

  是夜,薛暮雪独自在房中发呆,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胡氏的反应如此强烈,好像自己抢了她什么宝贝一样。其实,薛暮雪的心中
早已对太医院失去了兴趣。

  三日后,薛院判在太医院轮值。突然大理寺卿刘秦奚来到了太医院。

  「刘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薛院判大礼参拜,刘秦奚却冷笑不止。

  「薛清录!你可知罪?」

  「刘大人,下官不知身犯保罪?」

  「皇上豹房中的李夫人突然暴毙,这位李夫人的病不是一直都是薛太医亲自
照顾的吗?」

  「原来刘大人是为此事而来。这位李夫人的病的确是下官所治,下官无能,
李夫人身患绝症,无法痊愈,所以才会……」

  「一派胡言!听说李夫人的腹中还怀着龙种,薛大人是为了办好夏皇后的差
才下的毒手也说不准!」

  「刘大人,您可不要冤枉下官!」

  「冤枉?反正皇帝陛下也起了疑,暗地里着刘公公协同东西二厂彻查此事,
薛太医就等着满门抄斩,诛灭九族吧!」

  「刘大人,下官不敢!请大人明察!」

  「不敢?这世上有你薛太医不敢的事?常太傅是如何死的?不是你薛大人送
上路的么?哼!看在同为太后办事的份上,我就不多说了。不过……太后只让你
杀大的,谁让你大小统杀?」

  「这……」

  「这连小的也杀就是皇后的意思,薛太医脚踩两只船,日子过得还不错……
如今皇上派本官来查案,本官若是查不清,刘公公却未必查不清……」

  「大人,请看在太后的份上,饶了下官一命,下官愿将家中所有财富一并献
上。」

  薛院判跪在地上,抱着刘秦奚的腿。

  「银子?你当我是贪浊的昏官么?薛院判还是在家等着满期门抄斩吧!」

  「刘大人,请您指给下官一条活路!」

  「活路?那倒是有一条,我最近听到一首儿歌很有意思……」

  「儿歌?刘大人什么儿歌?」

  「薛家有个七郎字暮雪,红唇如染玉如面。京城才子皆相爱,何时为郎宽衣
带……」

  「大人,不要!我家暮雪尚未满十五岁,不如……」

  「薛清录!我是给你面子,什么美人我得不到?不过是心情好才想尝尝这京
城第一美男子的滋味!今晚,你送你家七郎到我的别院中,这是地址,如果今晚
乘着我的兴致高,不能破了你家七郎的雏身,你就等着明天皇上抄家吧!」

  「暮雪……」

  刘秦奚早已扬长而去,薛院判却仍伏在地上,已是泪流满面。

  是日,酉时刚过,薛院判失魂落魄般回到了薛府,径直走到了后院顾若兮的
房中。

  「老爷,您今天的脸色很不好!」

  「没事,我只是有点累……若兮,暮雪呢?」

  「在药房中,好像在研究什么药,我看这孩子真是魔障了,一天到晚也不知
在做什么。」

  「我去药房找他,对了,你去熬些燕窝粥,我和暮雪一起喝。」

  「是,老爷。」

  顾若兮已去熬粥,薛院判独自向药房中而去。

  药房中,薛暮雪正在研究着,像是要配什么药。

  「暮雪……」

  「爹爹,你怎么来了?」

  「暮雪,这个送给你……」

  薛暮雪接过薛医判递过的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一粒紫色的药丸。

  「这是什么?」

  「这就是紫金续命丹,爹爹只有这一颗了,下会配药时,你和爹爹一起配制
吧。」

  「真漂亮,就象一粒紫色的南珠一样。难怪要九年才能制成。爹爹,我可不
是嫡长子,这个秘方我知道不太好吧?」

  「我的七郎……你真傻,这种药方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得会的。暮震他连医书
都认不全,怎么能配得出紫金续命丹呢?」

  「我明白了,谢谢爹爹。」

  「暮雪,一会我要去大理寺卿刘大人的府中诊治,我今天头有些疼,你随我
一起去吧。」

  「爹爹不舒服就休息一下吧。」

  「没事,有你在就没事……」

  「好的,我去取药箱。」

  「暮雪,我在马车上等你。」

  薛暮雪点了点头,笑着去取药箱,薛院判却咬了咬牙,从药房的暗柜中取出
几个药瓶,收在怀中,转身出了药房。

  马车内,薛暮雪将药箱放好,轻轻靠在车厢内。

  「暮雪,我们这一去还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你娘亲熬了些燕窝粥,我才喝了
一碗,你也乘热喝一碗。」

  薛院判亲手为薛暮雪盛了一碗粥,手指却有些颤抖。

  薛暮雪微微一笑,接过燕窝粥,缓缓咽下……

  马车仍在缓行,薛暮雪只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昏,眼皮也越来越沉,终于不
省人事,倒是马车之内……

  郊外,刘府别院。

  一辆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内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十四、五岁的
少年。

  少年早已失去知觉了,无力地倒在男子的怀中。少年雪白的缎衫,红绫的绯
胯,乌黑的长发随风飞扬……

  「薛大人,真是识时务!」

  「刘大人,七郎我送来了,他年级小,身子娇,请大人手下留情。」

  刘秦奚似笑非笑地望着薛暮雪,一把抱在怀中,狂笑不止。

  「哈哈……薛大人若是不想回府,就在客厅中等候吧!京城第一美男子,我
能错过吗?」

  「哈哈哈哈……」

  刘秦奚已抱着薛暮雪进了寝室,薛院判独自静坐在客厅之内……

  寝室中,一张宽大而豪华的拔步床。

  薛暮雪娇小的身体被平放在床上,刘秦奚一把扯开薛暮雪的衣衫,剥去世薛
暮雪的红绫裤。薛暮雪的身体如婴儿般展现在刘秦奚的眼前。

  「京城第一美男子……真是美不胜收……」

  刘秦奚迅速脱去自己的衣服,向昏睡中的薛暮雪扑去……

  狂乱的吻,忘情的啃咬,对玉茎贪婪中吮吸,对菊穴无情的侵入……

  薛暮雪早已清醒,身体却毫无力气。只能用叫喊来减轻自己的恐惧与痛苦。

  然而薛暮雪销魂的叫声更象是一种呻吟,让刘秦奚兴奋不已。

  薛暮雪已分不清自己是在呼喊还是在呻吟,但随着刘秦奚对自己紧窒的菊穴
强有力的侵略,却有种莫名的快感……

  心灵的耻辱感与身体的畅快感双重地折磨着高傲而美貌的薛家七郎……

  客厅内,薛暮雪的叫喊声,不断传入。薛院判用双手捂住耳朵,不想聆听,
却听到更加清楚……

  清晨,刘秦奚已出了寝室,得意地望着一夜未合眼的薛院判。

  「你家七郎味道不错,叫得也很好听!说实话,我玩过的娈童没一个比他好
的,以后有空让他多来陪陪我!」

  薛院判冲进了寝室,掀开了纱帐。

  拔步床上,薛暮雪浑身赤裸,趴在床边。后庭的菊穴已破,渗着鲜血,身体
上有瘀青,脸上的泪痕犹未风干……

  「暮雪……你别怕,爹爹给你上过药就不痛了……」

  薛院判为儿子上着药,薛暮雪却毫无表情,仍在默默流泪……

  「不痛了吧?你放心,爹爹给你用的冰宁散止血效果最好,还有仙人醉,一
用就不痛了。七郎,你很快就没事了……」

  薛院判的药的确很管用,薛暮雪却仍然没有应声,只是轻轻闭上了双眼……

  薛院判拾起地平上儿子的衣衫,却早已被扯烂无法穿在身上。

  薛院判脱下自己的外敞裹在薛暮雪的身上,抱起儿子出了寝室……

  客厅内,刘秦奚正在用膳,脸上一副满足的笑容。

  「不错!纯正的童子鸡,就是不一样,薛大人要不要也尝一口?」

  刘秦奚挟起一块鸡肉,悠悠送入口中。

  「刘大人,我家七郎你已尝过,请别忘记答应过我的事情!」

  「什么事情?你家七郎很好玩,我玩得也很开心。不过我不能娶他为妻啊!
哈哈哈哈……」

  「怎么?刘大人吃完了,抹了嘴,想不认帐?」

  「那又如何?你还能咬我一口?哈哈哈哈……反正你家七郎的雏也破了,你
还要再让我玩他一次也行!」

  「哼!刘大人还真是无情无义!不过,有件事我忘记告诉大人了。」

  「什么事?你能有什么破事情?还能把我怎么样?」

  「我一个小小的医判六品小官能把你这个三品大员怎么样?不过,我忘记告
诉大人了,我家七郎是宁王相中的人,本来我已答应送七郎到他府中供职,但是
七郎尚未参加太医院的考试。宁王一直在催,我却一直在拖。如果刘大人在三日
之内不能将此案了解的话,三日后,宁王就会知道他想要的薛七郎已经被刘大人
所迷奸,破了雏!」

  「无耻!你竟然拿宁王来压我!明明是亲自送你儿子让我玩的,什么迷奸?
就算有迷药,那也是你自己下的!」

  「哼!谁信啊?我疼七郎举朝尽知!大人不妨可以一赌,三天,我家七郎的
后庭一定不会恢复,可以让宁王亲自验看。宁王的脾气,皇上也要让他三分!刘
大人自己掂量着吧!」

  「薛院判,看来是我低估你了!好吧,三日后,本官一定了结此案。你要尽
快治好你家七郎的伤,我不想让宁王知道这件事情。」

  「好!一言为定!我们两清!」

  薛院判抱着薛暮雪出了别院,上了马车。薛暮雪突然心中一阵酸楚,原来一
直疼爱自己的父亲竟然是一个利用自己儿子的身子来交易的卑鄙小人。

  原来自己在爹爹心中也只是一个筹码,是一个为了荣华富贵随时可以送给刘
大人或是宁王甚至任何人的筹码……

  缓缓行驶的马车上,薛暮雪闭上了双眼,只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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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离京

  寝室中未燃灯,薛暮雪却无法入睡。

  昨夜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噩梦,但是这一切却是真实的。

  顾若兮一直陪在儿子身边,不停地流泪。薛暮雪双眼发直,却谁也不理。

  「雪儿,你到底怎么了?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真的是从马车上摔下来
了么?为什么我看一点也不像!雪儿……」

  「娘亲,你帮我把这个收好……」

  薛暮雪突然从枕边取出一颗紫色的药丸,递给顾若兮。

  「紫金续命丹?雪儿,你怎么会有这个?」

  「娘亲,这是薛大人付给我的卖身钱!昨夜他已将我的身体献给刘大人隐藏
他的过失,估计下一次就要送给宁王了换去一个好前程……」

  「雪儿……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你爹爹他……不……不会……」

  「娘亲,当年薛大人用紫金续命丹救了你一命,这等于用这颗药买下娘亲的
一生。现在薛大人又用这颗药买了我的身体与清白,很好,薛大人还准备用这个
秘方买下我的一生……」

  「雪儿,你别太伤心了,娘亲去问他!」

  「不必了,去也是白去!薛大人一定会声泪俱下,告诉你他是被逼无奈的。
他好像又害了什么人的性命,把柄落在刘大人的手中,用一个小妾的儿子的身子
去换回性命,很划算!」

  「雪儿……我不信……我一定要问清楚……」

  顾若兮冲出了薛暮雪的房间,薛暮雪却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三日后,薛暮雪下体的疼痛已减轻,方才下床,独自来到院中。

  后花园内的荷花经过一夜风雨,已渐凋零。薛暮雪坐在池糖边不住地盯着残
败的荷花,却在出神。

  「三弟,这些荷花开败了,一会叫院公全部拔去就是了。」

  「三弟,爹爹说你受了伤,要不是紧,不要坐在风口了。」

  薛暮雪回过头来,薛暮震和薛暮霁正笑望着自己。

  「我没事了,我很喜欢这些残荷,你们不要拔!」

  薛暮雪淡淡一笑,仍望着这些残落的荷花。

  「不拔就不拔!只要三弟你喜欢就行!如果你的伤无碍了,就出去散散心,
不要老是闷在家里。」

  「是啊!三弟,二哥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让你喜欢。京城教坊里来了几个
新唱曲的,人那个俊,嗓子也清亮。」

  「得了,二弟,你把三弟就往歪路上引吧!听大哥的,我们去喝酒赌钱,那
才刺激呢!」

  「好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走!我们先听大哥的去喝酒赌钱,然后再听二
哥的去听曲!」

  「真的?那好!我们走!」

  「三弟,你去换身衣裳,我们在后门等你!」

  「行!前日我还赚得几两诊费,今天我请你们。」

  「三弟,你不用破费,今天的开销全是我们两个的!」

  薛暮震和薛暮霁在后门等着薛暮雪,薛暮雪一件鲜色的粉缎长袍,手持一柄
折扇,更显得美艳。

  「三弟……你怎么穿得这么艳丽?」

  「大哥、二哥,不好看吗?」

  「好看!就是太好看了!二哥担心你被人抢了!」

  「是啊!三弟,你这样一穿戴简直就象画中的人走出来了。」

  「真啰嗦!我们快走吧!」

  「对!对!」

  兄弟三人一起进了京城内的吉祥赌坊,薛暮震的手气奇差,一转眼竟然将二
十两银子输了个精光。

  薛暮霁的手气也不好,转眼输了十来两银子。

  「得了,暮雪,我们还是走吧,这些银子还得留着请你听曲呢!」

  「都是大哥没用,手气太差。暮雪,不如我们改天再来……」

  「不用!二哥还有多少银子全都给我!」

  「暮雪,我只有十两银子了,咱们一会听曲都不太够了。好不容易带三弟出
来玩,我们总不能太寒酸。」

  「不行!我还没玩够!要玩就玩大的,你们真没胆!」

  薛暮雪突然走到最大的庄家前,望着庄家淡淡一笑。

  「这里最高的一把赌注要多少银子?」

  「一千里银子!这位公子,您想赌这最大的?」

  「不错!」

  「公子,您是用现银还是银票?」

  「都不用!一把定胜负,如果我赢了,你们就付一千两银子,如果我输了,
我就把自己输给你们!」

  「真的?公子不后悔?」

  「我做事从不后悔!」

  「好!请公子稍候,我去请我们老板出来!」

  「三弟,你疯了?我们快走,你别闹了!」

  「三弟,如果你出什么事情,我们如何向二娘交待?我们走吧!」

  薛暮震和薛暮霁已吓得脸色发白,拉着薛暮雪想要离开。

  「不行!你们不能走!一千两银子在这里!这位公子的人我看上了。你们三
个谁来和我赌?」

  吉祥赌坊的老板是个黑脸大汉,望着薛暮雪显得十分满意。

  「我来和你赌,我做庄。咱们一把见胜负,我不会什么赌法,我来抓一把棋
子,你来猜是奇还是偶。如果你猜对了,就算我输,我的人就输给你了!」

  「好!公子请开始吧!」

  「不要啊!三弟!」

  「不行,三弟你不能这样!」

  「大哥、二哥,赌就是赌命加赌运,如果老天让我输,我就赢不了,如果老
天让我赢,我也输不了。你们天天说喜欢赌,却一点豪气也没有!」

  薛暮雪大步上前抓了一把棋子,笑望着赌坊的老板。

  「是奇还是偶?」

  「偶!」

  「好!大家一起来数数!」

  「一、二、三……十二、十三!」

  「是奇数!老板您输了!」

  「真可惜!看来公子命中注定不是我的人!这些银票一共一千两,公子收好
了!」

  「老板,你不后悔这一局么?」

  「当然不后悔!我每天都在赢,偶尔输一次也不奇怪。何况,是我自己看中
公子的美貌,若是我赢了,公子的身子我随便也能卖个三千两!何况,公子很有
豪气,我喜欢!」

  「哈哈……老板还真是性情中人!」

  「公子笑起来很好看,就当是博你一笑,付点代价也没关系。何况,名震京
城的薛七郎能大驾光临,我已是三生有幸了!」

  「算了,什么薛七郎?一文不值,你上档了!我走了!老板不用送!」

  「七公子慢走,有空常来玩,没银子只管向我开口,我有求必应!」

  「真的?那条件呢?」

  赌坊老板没有回答,只是望着薛暮雪,眼中却火般炽热。

  「我明白了,看来我还真挺值钱的!哈哈……」

  薛暮雪拿着银票出了赌坊,薛暮震和薛暮霁连忙跟了出来。

  「三弟,你是不是疯了?」

  「三弟,你这一场病,病出毛病了?」

  「走!我们去喝酒、听曲,全算我的!」

  「三弟,你真的还想去……」

  「当然要去!晚上的酒钱和听曲我也全请!」

  「走吧,难得三弟有兴致,我们陪他一起去吧!」

  京城教坊,娼伶汇聚。

  薛氏三兄弟坐在雅座上,欣赏着歌舞、弹唱。

  台上歌声缭绕,台下欢呼一片。

  薛暮雪聚精会神地欣赏着歌舞,一边饮酒,一边叫好!

  教坊中今日似乎比平日的生意更加兴隆,但是前来听曲的人却都盯着薛暮雪
看,使得薛暮震和薛暮霁十分不悦。

  「三弟,我们走吧!天色真的不早了!」

  「是啊!三弟,我们快点走吧,天已经黑了。」

  「嗯!你们两个真扫兴!算了,伙计,我们要会钞走人!」

  「哈哈……不必付银子了,以后若是薛家七公子肯来多坐坐,我这生意一准
天天都比往常兴隆三倍。今天有多少人都不是来看我这的姑娘的,而是来看名满
京城的薛家七郎的……」

  「妈妈,您别拿我三弟开玩笑了!」

  「薛二爷,您自个瞧,这些人的眼睛是看台上的姑娘还是瞅着你们家的七郎
呢?」

  「好!一言为定!以后我来这里瞧你这的姑娘,让那些人全来瞧我吧!我瞧
姑娘妈妈不收银子,他们瞧我我也不收银子,但是妈妈得狠狠收他们的银子!」

  「哈哈……薛家七少果然名不虚传!一言为定!」

  「我们告辞了,妈妈别忘记要多收些银子,免得我一直被他们白白瞧着。」

  「薛七少,慢走了,我不送了!」

  薛暮雪笑着大步出了京城教坊,后面的纨绔子弟仍尾随其后,直到瞧不见薛
暮雪的身影为止。

  薛府后门,薛家三兄弟已是酩酊大醉,一起进了院门。

  「三弟,你醉了……」

  「呸!你们全醉了,我还没醉!」

  薛暮雪脸如桃花,却比平常更加美艳。

  「三弟,你长得真好看!就和二娘一样漂亮!不象我娘亲,象个母夜叉!」

  「老二,你胡说什么?娘亲明明是象母大虫,阿呜一口咬死你!」

  「哈哈……你们两个都是醉鬼!说大娘的坏话!」

  「三弟,我们天天都吃你说的猪脑,现在是不是聪明多了?」

  「三弟,是不是我娘亲太笨,不会炖猪脑,要不下回二娘给你炖的猪脑让我
们尝一小口吧!」

  「你们真在吃猪脑啊?」

  「当然,天天吃,这次再进不了太医院,爹爹会打死我们吧!」

  「是啊!娘亲做的真难吃,为了能进太医院只能吃了!」

  「哈哈……你们两个真是的……」

  兄弟三人刚进后院,阴暗的角落里却站着一个人影。

  「三弟,那里有个鬼!」

  「三弟,别怕!有哥哥帮你打鬼!」

  「混帐东西!你们去花天酒地也就算了,谁让你们带上暮雪的?你们把他都
教坏了!」

  「糟糕,是爹爹!」

  「不好!快跑!」

  「跑什么?我就不跑!我要回房睡觉去!」

  薛暮雪没有理会薛院判,径直向自己房间走去!薛院判阴沉着脸,却没有发
作,转过身来,狠狠抽了薛暮震和薛暮霁两记耳光。

  「你们给我滚!」

  薛暮震和薛暮雪吓得浑身发抖,满身的醉意已化作一身冷汗,听到此话,如
得了敕令一般跑回自己的房间。

  薛院判摇了摇头,向顾若兮的房中走去。

  房间内,只燃着一盏纱灯,顾若兮坐在灯下,绣着花。薛院判走了解进来,
顾若兮全无反应,仍在一针一线绣花。

  「若兮,你去看看暮雪,他吃醉了酒,我怕他有事。」

  「让他喝吧!沉醉也许比清醒更好……」

  「若兮,我是不得已的,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会补偿你们母子的……」

  「老爷,你不必做什么,暮雪他早应该知道自己在薛家的身份,我只不过是
个侍妾,他只不过是个没体面的主子,我们虽然住在薛家,但终究不是薛家的主
人。」

  「若兮……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一直是最喜欢你的,难道你不明白吗?暮雪
是我最喜欢的儿子,我对他宠爱有加,发生这种事情,也是情非得已,你难道想
看着薛家被满门抄斩吗?」

  「老爷,我们可不敢,如果您有需要,随时可以出卖我们母子,我去看看暮
雪,要是死了,就不能卖了……」

  顾若兮放下手中的绣活,转身出了房间。薛院判坐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心中
却有一种莫名的痛。

  清晨,阳光射进了纱帐之中,薛暮雪仍未起身,还在酣睡。顾若兮已炖好了
粥,温在火上。坐在纱帐外,笑望着薛暮雪。

  「二娘,三弟还没醒么?」

  「二娘,三弟他没事吧?」

  薛暮震和薛暮霁一起来看望薛暮雪,向顾若兮打着招呼。

  「还没呢,我不想叫醒他,他喜欢睡多久就睡多久。」

  「二娘,对不起,我们再不敢带三弟去喝酒了。」

  「二娘,三弟是不是最近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性情大变?」

  「是吗?暮雪可能是有点累吧!没什么事情发生。」

  「二娘,三弟他用自己做堵注,吓死我们了!」

  「是啊,二娘,如果三弟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可没法向您交待。」

  「没事,我相信暮雪他心里有数,谢谢你们还那么关心他……」

  「二娘,您太见外了,要不是我娘亲一天到晚唠叨,我们兄弟真想常来看你
和三弟,给您当儿子,您这火上煨的是什么?很香啊!」

  「暮霁,你还没用早膳吧,这是我为暮雪熬的水果粥,他最喜欢吃水果。」

  「暮霁,你真没出息,三弟的早膳你也想吃!」

  「没事,暮雪还没醒,他也吃不了多少,你们喜欢就用一点吧。」

  「谢谢二娘!」

  顾若兮为二人盛好粥,兄弟二人坐在一旁狼吞虎咽。

  「慢点吃,别烫着。不够还有,你们全吃了吧,等暮雪醒了,我再去熬。」

  「二娘,你真好!我们的娘亲做的东西太难吃了!」

  「二娘,我们要是你的儿子就好了,我们一定也会向三弟一样又聪明又漂亮
的!」

  顾若兮笑了笑,并未言语,薛暮震和薛暮霁吃完了粥,告辞而去。

  薛暮雪早已清醒,只是不愿起身。

  「暮雪,娘亲知道你醒了,你不想起身就躺着吧,娘亲去给你做点可口的小
菜。」

  薛暮雪没有应声,却在偷偷拭泪。

  薛氏兄弟刚走,薛院判已走了进来。

  「暮雪你没事吧?以后不要和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在一起了!上次那件事情
已经了解,我们薛家终于过了一关。我配了点凝脂膏,你涂在伤口上,你的菊穴
很快就会恢复,都不会落疤。」

  薛院判拿过一个瓷盒走到薛暮雪的床边。薛暮雪一把夺过瓷盒丢在地上,摔
得粉碎,怒视着薛院判。

  「薛大人是不是看到风声已过,就想让我恢复得完好如初,好再当雏卖我一
次?很可惜,我是破了雏的,落个疤全当纪念!」

  「暮雪,你恨我我知道,不过,下个月太医院的考试你必须参加,这是院使
左大人的意思,你明白吗?」

  「我明白!等我当了八品御医,薛大人就可以把我送给宁王了。」

  「你好好休息吧!爹爹先走了……」

  「薛大人请慢走,恕不远送!」

  薛院判出了薛暮雪的房间,却听到薛暮雪隐隐的啜泣声……

  一个月后,便是太医院的院生考试,薛暮震和薛暮霁整日背诵着医书,薛暮
雪却每日坐在后花院的池塘边画着池中的荷花。薛暮雪不再喜欢画那些盛开的荷
花,而是喜欢画池中残败的荷花……

  一月的时间很快已过去,转眼到了太医院的院生考试。薛暮雪考完之后,第
一个出了考场回到薛府。

  顾若兮独坐在薛暮雪的房中,等着儿子归来。

  「娘亲,你怎么会在这里?」

  「雪儿,你到底想做什么,告诉娘亲吧!」

  「我能做什么?」

  「这一个月,你表面一直在悠闲地画着画,其实你每天夜里都在你爹爹的秘
室中抄方子,你要他那些害人的方子想做什么?难道你想报复……」

  「娘亲,我现在能报复么?我抄那些害人的方子是想知道薛家的医术到底是
什么样的?他说的医者仁心,全是骗我的,为了名利,他就成了屠夫……」

  「雪儿,你真打算进了太医院就去宁王府?宁王他如果……」

  「娘亲,宁王府我是不会去的,就算是死在外头,我也不会受他摆布!」

  「雪儿,娘亲早就猜到你想离开这个家,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发榜那天!我已雇好了马车。」

  「娘亲帮你准备行装,要多带些衣服,免得受凉,娘亲没有多少积蓄,只有
个百八十两,你全带着吧!」

  「上次我赢的银子,给了大哥二哥各一百两,还有八百两权当路费。我走了
以后,他们会照顾你的,他们虽然混,但是不毒!娘亲要自己保重!」

  「雪儿,娘的心意你也要带上。还有这颗紫金续命丹,娘用金链串了起来,
你带在身上,一定会有用的。」

  「嗯!我明白娘的心意,这个紫金续命丹的确可以当作纪念,我会好好珍惜
的。」

  「雪儿,你到底想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随便哪里都行,只要离京城远远的就行……」

  「雪儿,你多加保重,如果能遇到一个能照顾你的人,娘亲就在泉下也冥目
了!」

  「娘亲,你一定要等我!我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等我觉得自己适合这个京
城,我就回来向他们讨还一切!」

  「嗯!只要我的雪儿开心就好,娘亲一定等你回来……」

  数日后,太医院的发榜之日,薛院判兴冲冲地回到了府中,边走边喊。

  「若兮,暮雪,你们快出来!太好了,真不愧是我薛家的七郎!暮雪他名列
榜首,这孩子未满十五便已经是太医院的御医了。」

  空荡荡的后院无人应答,薛院判一把推开薛暮雪的门,房中空无一人。

  薛院判冲进了顾若兮的房间,顾若兮仍在认真的绣花。

  「暮雪呢?」

  「不知道……」

  「若兮!你快告诉我,我的七郎呢?」

  「薛家已经没有这个人了,薛七郎已经被老爷杀死了!薛暮雪他有脚有腿,
他想去哪就去哪……」

  「什么?暮雪他走了?他去哪里了?」

  「他去哪里我不知道,但是他说他要去的地方一定是远离京城的地方……」

  薛院判像发疯一样冲了出去,顾若兮仍在低头绣花,绣得却是一朵残败的荷
花……

  马车飞驰,车中的少年面带微笑,赶车的是位年长的老者。

  「小哥,刚才你看的那个墙上贴的什么,让你笑得这么开心?」

  「那是太医院发的榜文,那个第一名我认得,不过他是不会当御医了……」

  「小哥,你认得御医?不是吹牛吧?你一个小小年级的游方郎中,会认识太
医院的人?那些太医可不是一般人!」

  「是啊!太医真不是一般人!大爷,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江南?」

  「多久?早着呢!小哥若是坐船会更慢,不过景致会好些!我的老家就是扬
州,这条路我熟,不会绕远的。扬州最美了,现在我也老了,正好借送小哥去扬
州,我这把老骨头也回趟家了!」

  「所以我才付大爷三倍的车费,我们结伴很不错!」

  「小哥,你长得这么俊,到了江南可要小心,别被坏人给欺侮了。」

  「没事,我不怕被人欺侮了,我信命!我相信我的运气没那么坏!」

  「我们到了扬州,就是秋天了。京城已经很冷了,但是江南却还是温暖如春
的!」

  「我希望那里也有我的春天……」

  马车仍在奔驰,车中的少年一身素衣,仍在微笑,路旁滚滚的烟尘,似乎已
将少年过去种种全部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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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情孽

  江南,虽已是秋,却仍然百草繁茂。

  薛暮雪住在扬州城的悦来客栈里,江南的美景已使他沉醉。

  薛暮雪已来到扬州城近一个月,却没有一家医馆肯聘用他,未满十五岁的年
龄似乎显得过于稚嫩,但是薛暮雪一直不愿提及自己的家世。

  傍晚,瘦西湖畔芳草青青,一个少年独自走在湖畔。

  「站住!小美人!你想往哪逃?」

  路旁突然窜出来四个泼皮无赖,拦住了少年的去路。

  「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想做什么?」

  「小子,你长得这么漂亮就不要出来乱跑!爷几个想玩玩你,怎么着?你是
自己脱光了躺下,还是让你爷几个扒光了你硬上呢!」

  「无耻之徒!你们再不走,我就要喊人了!」

  「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敢管!你乖乖侍候,爷几个玩够了,自然放你走;
如果你不从,爷几个自己玩够了还把你卖到窑子去!」

  「你们……」

  四个泼皮无赖不由分说,扑了上来,少年想要反抗,却已三两下被扯光了衣
服,赤身裸体被压在地上。

  「大哥,这小子可真漂亮,比娘们还美!你先上,兄弟们按着他,然后咱们
一个一个来,一轮不够多来几轮!」

  「好!我先来!」

  「救命……」

  三个泼皮将少年拖入路旁的草丛中,用力按在地上,并用布塞住少年的口,
少年已无法呼救,眼中已浸满了泪水。一个老大模样的泼皮已脱去裤子,拿出淫
根,硬要往少年的菊穴里塞……

  「住手!」

  一辆马车突然停在路旁,一个青年男子走进了草丛,看模样约有二十五六岁
样子。

  「哪来的野小子,敢管老子的闲事?」

  老大模样的泼皮赤着下体,指着年轻人。

  「我是过路人,这年月寻欢作乐也要人家愿意,你们总不能光天化日下就这
样无耻的轮奸一个少年,也太不象话了!」

  「呸!老子想干谁就干谁!你再废话,老子连你也一起干。」

  「哈哈哈哈……好啊!只要你们肯付银子,我完全可以亲自招待几位大爷,
不过,你们得去如意楼找我,我不喜欢野地苟合!」

  「如意楼?听说过,扬州城最大的窑子!你是如意楼的人?」

  「我姓吴,朋友给面子叫我一声吴大老板!」

  「呸!你一个开窑子的,是不是想抢这小子去卖春?你等着,等爷们全上过
了,就卖给你去接客!」

  「你们这些粗人,完全不懂风月。如此的绝世美少年,你们却这样唐突!大
茶壶,给这几位大官人教教规矩!」

  「是,爷!」

  不知何时,一个青年男子已站在年轻人的身后。

  「爷让你们滚,你们还不滚?」

  「你是哪来的鸟人……」

  那名叫大茶壶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却突然一把扯住赤着下体的泼皮,丢了出
去。

  另外三个泼皮见势不妙,放开了少年,也一起冲了过来,大茶壶与三个泼皮
展开了肉搏。

  年轻的吴姓老板走了过来,望着草丛中赤裸的少年,摇了摇头。

  「你生得这么美,不是你的错。但是你这么美却出来乱跑,就是你不对了。
别说是这几个无赖,就是我看了都想要你……」

  「你也想乘人之危?」

  「不!我喜欢两情相悦!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年轻的吴大老板脱下身上的外敞,披在少年身上。轻轻扶起少年,欲走出草
丛。

  「小心!」

  赤着下身的泼皮突然和爬起身来,手持匕首刺向少年。年轻的老板将少年紧
紧拥在怀中,胳膊却被泼皮划伤,流血不止。

  年轻老板飞起一脚,将泼皮踢飞。大茶壶已将三个泼皮打倒在地,也跑了过
来。

  「爷,您没事吧?」

  「我没事!」

  少年拾起自己被扯烂的衣服,撕了一条,为年轻的老板包扎。

  「让我看看,还真没什么,只是皮外伤。」

  「我姓吴,你叫我……」

  「你这件外敞只能到客栈里才能还你,我们到客栈里我帮你擦点药,马上就
不疼了。」

  少年美艳而冷傲,吴姓老板不觉有些沉醉。

  客栈中,少年取出了药箱,为吴老板涂了药,血立即止住,伤口也不再疼,
隐隐有种清凉感。

  「嗬!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级,医术却如此高明,这是什么药,这么
灵?」

  「冰宁散加了少量的仙人醉,所以你不会痛。这点小伤,最多擦两次准保没
事。」

  「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只不过偶然相逢,何必留名?」

  「我叫吴天亮,在扬州城内开了座如意楼,听口音你不是扬州人,象你这样
的容貌,一个人住在这种客栈里会很危险的。」

  「是不是我和吴大老板去你的如意楼就安全了?」

  「当然不是,我那里是卖春的地方,我又不想让你去卖春!我有一座别院,
就在瘦西湖畔的杏子林中,现在杏子都已经熟了,我刚才就是想去采杏子结果采
到了你,这一定就是缘分!」

  「你让我住在那里,有什么条件?」

  「这样吧,你当我如意楼的专用郎中,我自然会帮你扬名,到时候整个江南
你都会有名!条件嘛,很简单,我喜欢你!」

  「哼!你有那么好心吗?」

  「我说,你生得真的很美你知道不?你住在杏子林,有我保护,谁也不敢擅
入杏子林的。大不了,我喝醉了酒会强奸你,但是你住在这里,会被什么人强奸
多少次我也说不定,今天不就是个例子?那几个人都是扬州城的泼皮无赖,他们
一定是盯了你很多天了,今天若是得了手,他们玩够了,明天你不定会被卖到哪
家窖子去卖春。还好遇到了我,你放心,我如意楼想罩着的人,黑白两道都得给
我面子!被我一个人强奸,胜似被无数人强奸好吧!」

  「你在吓唬我?」

  「你平常照不照镜子啊?你长成这样,还不相信会被人强奸吗?得了,我答
应你,在你同意的情况下再强奸你,行了吧?」

  「好吧!我不怕你!我和你去杏子林看看!」

  「好!有胆识!大茶壶,驱车杏子林!」

  瘦西湖畔,杏子林中,果实累累。少年望着杏子林,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吴大老板跟在少年的身后,大茶壶跟在吴大老板的身后。

  「这些杏子一看就有些酸,如果用来酿杏子酒就最好了。」

  「好啊!你的杏子酒酿成了,我就来品酒!」

  杏子林的尽头,有一座水榭。

  「连个竹篱柴扉也没有,光突突的一点都没意境。」

  「大茶壶,记着,在水榭周围加上竹蓠和柴扉。」

  「是,爷。」

  三人走近水榭,穿过小桥流水,来到水榭之中。少年坐在水榭的勾栏旁,望
着莲花池,却在发呆。

  「大茶壶,把那些干枯的荷花全都拔了,种点新鲜的什么。」

  「不要!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残荷,很美……」

  少年望着莲花池内一片枯萎的莲花,却突然笑了起来。

  「你才美呢!得了,你就安心住在这吧!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如意楼了!大
茶壶,你去买些日用之物,还有好吃好喝的,全都送到杏子林来。」

  「吴大老板,这里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一座闲时赏花摘杏子的地方,我没起过什么名字。」

  「我想,明年的杏花一定开得很艳,飘落的花瓣,落入平静的湖面,这里就
叫听香榭吧……」

  「好!你的地方你作主,大茶壶,明一早上派人来修竹蓠柴扉,你别忘了,
挂个扁就叫听香榭。」

  「是,爷。」

  「我走了,你需要什么就吩咐大茶壶,他今晚就陪着你收拾一下。」

  「我不需要,我一个人就行!」

  「你放心,他是个天阉,碰了不了你!大茶壶,你先送我回如意楼,然后取
了银票,听香榭需要什么就买什么!」

  「是,爷!」

  「我要走了,我还会来的。你真的不想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么?」

  「薛暮雪……」

  「人如其名啊,不过有点悲凉!」

  「人生本来就很悲凉,这与名字无关!」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你一个生意人,李白的诗从你的口中念出来也变得俗了!」

  「哈哈哈哈……」

  吴大老板的笑声已渐远,薛暮雪却突然觉得有些孤独。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
糊里糊涂跟着这个莫明其妙的开窑子的老板来到这里,不过这座寂静的杏子林,
却的确是自己所喜欢的感觉……

  马车内,年轻的吴大老板面带微笑。

  「爷,您真准备让薛公子住在杏子林?」

  「大茶壶,他那样冷艳而酸涩的美人让他住在那里最合适了。我一定要得到
他……」

  「爷也要他的人,哪那么费事?今晚就……」

  「大茶壶,我想要他的心,你没看出来,他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一定
有些来历。再说了,他外表冷如寒冰,其实内心如烈火一样炽热,我真的很喜欢
这种感觉,我想要的是他的心,不是人!你要好好照顾他!有什么做不得主的,
速来报我!」

  「是!爷,我明白了。」

  马车一路疾驰,渐渐消失在暮色之中……

  自此以后,瘦西湖畔杏子林中有了一座听香榭。

  听香榭中有一位美少年,他深居简出,却医术高明。杏子林是如意楼吴大老
板的产业,杏子林中的美少年与吴大老板的关系,却众说纷纭。

  一个月后,薛暮雪的杏子酒已酿成。

  吴大老板突然来到了听香榭,薛暮雪却依然态度十分冷淡。

  「暮雪,这种酒是不是能喝了?」

  「如果等到明年,才会好喝,现在火候不到,口感应该不是很好。」

  「暮雪,我有东西送给你,就在杏子林外,你快去看看!」

  「我什么也不需要!」

  「走吧!别老是冷着脸,别别扭扭的,我想让你开心点!」

  吴大老板不由分说,拉起薛暮雪跑出了听香榭。

  杏子林外,树上倒吊着四个人,薛暮雪走近一看,正是那日在湖畔草丛中差
点强暴自己的四个泼皮无赖。

  「暮雪,这四个鬼东西藏了起来,让我一通好找!今天我来教你射箭,就用
他们当靶子,如果射死了,就埋在你的杏子林里当花肥!」

  「好!你教我!」

  薛暮雪眼中射出兴奋的光芒,吴大老板的身子紧紧贴着薛暮雪,握着薛暮雪
的手,开始拉弓……

  「吴大老板,饶了小的们吧!」

  「吴大老板,小的不知道您是青红帮的朋友,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

  「吴大老板,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你不能杀我们啊!」

  「吴大老板,饶命啊……」

  「嗖!」一支冷箭射入四人身旁的树杆上,四人已吓得魂不守舍。

  「暮雪,你别乱动,要不就射中了!我们再射一箭吧!」

  「明明是你不好!一直握着我的手,你松手,我自己射!」

  「好!暮雪自己来!」

  吴大老板站在一旁,笑望着薛暮雪,眼中竟是柔情。

  「嗖!嗖!嗖!」

  薛暮雪连发数箭,却并没有射死四人,有人被射中了腿脚,有人被射中了胳
膊,薛暮雪毫不停止,继续射箭,好象在发泄着心中的痛苦与不快,直至所有的
箭全部射完,薛暮雪才哈哈大笑起来。树上倒吊的四人早已吓得昏死了过去,小
便已失禁,尿流了满口。

  「暮雪,你累了吧?我们回去休息一下!」

  「我才不想要这种人做花肥,杏花都会被他们污染!」

  「好了,暮雪,我们走!大茶壶,暮雪的气还没消,你帮暮雪来出气。」

  「是!」

  树林背后走出来一个身影,正是大茶壶。大茶壶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向薛暮
雪点了点头。

  「薛公子,他们的欲望太多,六根不净,我帮他们除了根就没有那么多欲望
了……」

  「随你的便,大茶壶,我要和暮雪要好好喝一杯,你不用跟来了。」

  「是,爷!」

  薛暮雪随着吴大老板向杏子林深处走去,大茶壶却将手中的匕首次弟扎入四
个泼皮的下体……

  杏子林外惨叫声不断,薛暮雪心中却有种莫名的兴奋……

  听香榭内,吴大老板与薛暮雪对饮。杏子酒有些清淡,并非佳酿。薛暮雪心
情很好,喝得很多。

  「明年这个酒就对味了……」

  薛暮雪的脸已泛红,吴大老板却看得更痴……

  「我等不到明年了,现在就想品尝淳酒……」

  吴大老板突然冲了过来,将已有醉意的薛暮雪抱在怀中,向内室走去……

  内室中黄花梨木的雕花架子床上,纱帐已放下。吴大老板轻轻解开薛暮雪的
衣衫,细碎的吻已遍布全身……

  「别碰我……不要……」

  薛暮雪的意识渐渐迷离,却任由吴大老板的舌挑逗着身体中最敏感的部位,
喉中发出浅浅的呻吟……

  「真美!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的尤物……」

  吴大老板脱去自己的衣裳,拿出一盒松脂,沫在手指上,伸入薛暮雪的菊穴
中……

  「真可惜,菊穴被人碰过,不是初夜,但是在此之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哈哈……」

  吴大老板见薛暮雪已然动情,便将欲根进入了薛暮雪的菊穴中……薛暮雪只
觉得浑身无力,刺疼中却隐隐有种令人兴奋的快感充溢着自己的身体……

  情事已毕,吴大老板还想温存,薛暮雪突然一脚将吴大老板踢下床去,泪流
满面。

  吴大老板赤着身子,笑了笑捡起衣裳穿在身上。

  「你想哭就哭吧!我早说过我不是个正人君子,我喜欢你,我一直都想强奸
你!」

  「你也说过,你要等我愿意,结果还是乘人之危!」

  「你当时也没反抗,我给你弄箫时,你快活得呻吟让我兴奋我才入穴的!」

  「呸!我当时喝醉了!我最恨的就是被人碰!」

  「我知道,你的菊穴有伤,一看就是被人强暴所留下的疤痕,但是我不同,
我是让你先快活后才……」

  「一样是无耻的人!」

  「暮雪,你认命吧!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放心,我不会
常来打扰你的,每年杏花开的时候,我都来陪你赏花。如果你寂寞了,我也会陪
你。但是如果我特别想你,我也得来找你,我们的关系就是这种关系!我想要你
的人其实很容易,但是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快活!」

  「你滚!」

  「大茶壶一会就会送早膳过来,是苏州合芳斋的点心,你尝尝喜不喜欢?如
果你高兴,每次交欢之后你都踢我下床也行,反正你就是这种脾气,我就是喜欢
你这种脾气!不管你有什么过去,你都不用再想。从现在起,你就只有未来,和
我在一起,你什么都不用怕,江南一带,我都罩得住!」

  吴大老板已坐在外堂,薛暮雪却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心……

  这个吴大老板竟然成了自己的情人?而且自己成为一个男人的情人?但是,
自己的心中却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个男人,每次他来,自己希望他走,他真的
走了,自己又希望他来。也许这就是命,自己宿命中的一个必须出现的男人……

  暑往寒来,不知不觉杏花开了一年又一年,杏子酒酿了一年以又一年。

  薛暮雪早已成为名震江南的第一名医,他与如意楼的关系更加繁杂。他不仅
是吴大老板的情人,也是如意楼的郎中,只要吴大老板请他他就会去!他也会为
如意楼配制各种药品,除了治伤的药,还有春药与迷药。这些害人的药方全是他
从京城带来的,这些药都是奇药,吴大老板十分满意。

  这些年,薛暮雪甚至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规矩。

  「杏子林中不准策马!」薛暮雪不喜欢马蹄声,更不喜欢马车带起的尘土飞
扬。

  「心甘情愿者分文不取,心所不悦者千金不治。」薛暮雪治病的诊费是一千
两,但是很有趣,如果遇到他想救治而无钱的人,他也会治,就是所谓的心甘情
愿意者;有时,他不想救的人,或者是他认为应该死的人,就算付了他一千两银
子,他也不治,这就是所谓的心所不悦者。

  杏子林一直保持着自己的规矩,这也是吴大老板暗中照应,黑白两道的人都
知道,杏子林的主人是吴大老板的情人……

  这些年薛暮雪从吴大老板身上学了很多事情,也改变了很多观念。吴大老板
是用别人的青春和血泪赚取银子的,薛暮雪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吴大老板
有仇必报,不允许任何人的背叛,背叛他的人只有死路一条。薛暮雪也觉得这并
没有错,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本来就应该恩怨分明。

  然而杏花年年开,年年谢,薛暮雪依然守在杏子林中,吴大老板前来杏子林
品香的次数却越来越少……

  十七年后,已过而立之年的薛暮雪依然过着自己喜欢的平静生活。如意楼中
的一个娈童却扰乱了他的生活,这是一个叫梁晓翀的少年,薛暮雪第一次见他,
是因为恩客将一个玉托举断在他的菊穴中……

  少年的美貌绝世无双,薛暮雪心中甚至有些隐隐的妒意。就算已被自己记忆
尘封的名满京城的薛七郎也没有他美。他的美就象贬入凡尘的九天仙子,就连灵
魂也不着染尘。吴大老板身边最忠心的大茶壶已被少年所征服,变得善良的接近
软弱。吴大老板的老情人邢兰韵也被少年唤醒的灵魂中的母爱,这一切使薛暮雪
觉得很可笑……

  名叫梁晓翀的少年一共来过三次杏子林,第一次是被吴大老板弄得暴菊,血
流不止,差点送命,薛暮雪将他留在杏子林救了他……第二次是如约来陪薛暮雪
听香,两个绝美的人却相互感受着彼此的寂寞的灵魂……第三次是随着吴大老板
踏雪前来感谢薛暮雪的救命之恩,但是却使得薛暮雪心中隐隐作痛……

  薛暮雪一个人独坐在听香榭时,总是对自己说,梁晓翀和自己毫无关系,他
只是一个卖身的娈童。惟一不同的就是他是用特殊方式培育出来的玉娈,他的身
子很香,所以很值钱!他的死活和自己更不相干!一个体弱的玉娈本来就不能长
命,这就是命!死对梁晓翀来说也许就是一种幸福……

  然而,每次梁晓翀有事,薛暮雪都会相助。就连那颗用他的童贞换来的紫金
续命丹,也已给梁晓翀服下。有一天,薛暮雪突然明白,自己和大茶壶、邢兰韵
毫无区别,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梁晓翀迷惑,这种沉迷,是来自灵魂的深处……

  薛暮雪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有点恨吴大老板,因为吴大老板一直在摧残着梁晓
翀。吴大老板因为憎恨梁晓翀夺走了他身边所有的人,但是这一切都是事实……

  自从薛暮雪与梁晓翀相识以来,薛暮雪每次见他,都是他命在旦夕时,薛暮
雪救治梁晓翀从不收钱,因为他这是他心甘情愿的。

  这一年,薛暮雪突然决定要回京,并用自己的方法惩罚了自己深爱的吴大老
板,这一切也是因为梁晓翀。

  梁晓翀第一次到听香榭,薛暮雪曾送给他一幅《残荷听雨图》薛暮雪一直以
残荷自谕,现在他突然觉得梁晓翀比他更配得上这些残荷。这幅《残荷听雨图》
现在已回到了薛暮雪的手中,在回京的马车上,薛暮雪正在反复把玩着手中的画
卷,却在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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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返京

  京城,天子脚下。十七年后,京城依旧还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马车进入京城已开始缓行。如意伸出头来,望着车外,显得异常兴奋,薛暮
雪故地重游,却有种莫名的伤感……

  「公子,我们到京城了,这里真是气派,到处都是高大的建筑,连路都这么
宽,不像扬州城的路那么窄,到处都是青石板。」

  「如意,天子脚下,自然会有所不同。」

  「公子,我们要去哪里?是和公子回家么?」

  「我现在只喜欢一个人独处,我已托人在京城购置了一套别院,不是很大,
却很安静。」

  「公子,您不是太医院使薛大人家的七公子吗?到了京城您不去太医院使府
么?」

  「如意,我的事情你不必多问了,你只要记住,你喜欢的荣华富贵我可以给
你,但是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京城可不比扬州城,这里也不是如意楼,你稍有
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公子,我明白了,我不会多问的……」

  如意吓得坐在车厢内不敢乱动,薛暮雪却笑了笑,淡淡地道。

  「京城绝对是个好地方,你只要听话,就会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们现在就
去我的别院,那里种的全是梅花。」

  马车继续前行,却穿过了京城最北的角落。这里有一座别致的小院,四周全
是梅树,现在还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

  别院中陈设都很简洁,透着一股清冷。

  如意正在四处观瞧,回头望着薛暮雪。

  「公子,这就是您买的别院,好冷清啊!京城不是很繁华吗?」

  「京城本来就是虚有其表,江南的富商害怕露富,所以总是外虚而内实,京
城人最喜欢招摇显富,其实并不见得繁华。」

  「公子,我们休息吧,一路上很累了。」

  「如意,你在京城可不能到处乱跑,否则被人绑了票,我可救不了你。」

  「我不会,我会一直在这里乖乖等着公子回来,我可不想过流离失所的生活
了。」

  「那最好,你放心,我一定会设法让你进入达官贵人,甚至是皇亲国戚府中
享福的。」

  「谢谢公子,晓翀哥哥说得没错,公子是个好人。」

  如意已经累了,在自己房中熟睡,薛暮雪却无法入睡,独坐在院中,望着干
枯的枝叶,心中仍在琢磨……

  京城,太医使薛府,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府外。

  「你是什么人?」

  马车的车帘已掀开,一位青年公子淡青色的长衫,面带笑容,下了马车。

  「我叫薛暮雪,麻烦你去问问,如果没人想见这个人,我立即就走!」

  「你也姓薛?我去问问,你等着!」

  门子跑进府中禀报,薛暮雪不由摇了摇头。

  「真是官大排场也大,连门子都不一样了。」

  薛暮雪转身欲上马车,突然从薛府跑出来两个中年男子,边跑边叫。

  「是三弟回来了吗?」

  「三弟在哪里?快让二哥看看长高了没?」

  薛暮雪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笑望着面前的薛暮震和薛暮霁。

  「真是三弟回来了!」

  「三弟,十七年了,你连个音讯都没有,你真是不想要这个家了,还有我们
两个哥哥了!」

  「大哥、二哥你们都好吧?大娘和我娘亲都还好吧?」

  「三弟,自你走后,二娘的身体一直不好,但是还健在。我娘亲在十年前的
重阳,举家登高时,突然从山上滚了下来,已经过世了。现在二娘就是院使夫人
了。」

  「大娘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我们也不知道,许是和爹爹吵了嘴,越想越气,头晕失足吧!」

  「好了,我们兄弟别站在门口了,快请三弟进屋去。」

  门子一直眼在薛暮雪的身后,小心赔着不是,兄弟三人却一起进了客厅。客
厅内一个巨大的扁额上书太医世家四个字,薛暮雪心中暗自冷笑。

  「三弟,爹爹近来身体不适,卧病在床,我引你去看他。二弟,你去告诉二
娘,就说三弟回来了,顺便安排酒宴给三弟接风。」

  「大哥,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薛暮雪随着薛暮震,来到了薛清录的寝室。薛清录卧在病榻上,显得十分苍
老和消瘦。

  「真是暮雪回来了么?暮震,你扶我起来,我想好好看看暮雪。」

  薛暮震扶起薛清录坐了起来,薛清录望着薛暮雪已是老泪纵横。

  「暮震,你先出去,我要和暮雪好好谈谈。」

  「是,爹爹。」

  薛暮震转身出了寝室,薛清录却挣扎着想要下床。薛暮雪走了过来,坐在薛
清录的床边,淡淡一笑。

  「太医院使的身体竟然也这么差,要不要我来给您下个方?」

  「七郎,你终于回来了,我这一把老骨头终于能活着见到你了。」

  「你的七郎早已死了,我是江南第一名医薛暮雪。」

  「江南第一名医……暮雪,你这么多年一人在外面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还好,我给一个纵横黑白两道开窑子的奸商做情人,陪他睡了十七年。除
了他以外,根本没有人能碰我,这样也好,被他一个人玩弄总比在京城里不知道
自己会被送给多少人玩弄要强得多。」

  「暮雪,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你到现在还不能原谅爹爹么……」

  「我不怪你,这些年他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你为了自己出卖我没有错。不
过,我也要用自己的方法为自己讨回公道。」

  「暮雪,你不要再招惹他们了,我现在只想将所有的医术全部传给你,然后
就可以瞑目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爹爹对不起你,求你不要再做傻事了。」

  「请放心,现在的薛暮雪已经不是过去的薛七郎了。我的身体里已有了另一
个人的影子,我相信我一定能赢回一切。我要去吏部,讨回我十七年前的功名,
免得对不起您客厅内的那个『太医世家』的牌匾。」

  「暮雪,你不要再进太医院了,那里实在是太过黑暗,我不想你再重蹈覆辙
了!」

  「我必须进太医院,这场游戏我还没玩够……」

  「暮雪,你知道现在掌管吏部的是谁吗?就是刘秦奚,你去找他不是去送死
么……」

  「如果我真的死了,对薛家来说也没少什么!有大哥二哥陪伴左右,真是父
慈子孝,一个在十七年前就死了的薛七郎再死一次又何妨?」

  薛暮雪转身出了薛清录的寝室,却听见薛清录剧烈的咳嗽声不断传来……

  后院一间雅致的寝室里,顾若兮望着面前阔别多年的儿子,眼中已浸满了泪
水。

  「雪儿,你长高了,也长大了……」

  「娘亲,我都过了而立之年了,怎么还能和当年比呢?」

  「这些年你受了不少苦吧?」

  「没有,我一直都很好。」

  「我看你形单影支,就知道这些年来你是多么的寂寞……」

  「我……」

  「雪儿,你还没回来,有人从扬州捎了封信,还有一包东西,我没找开,反
正你说要回来,你自己看吧。」

  顾若兮取出一个锦盒交给薛暮雪。薛暮雪轻轻展开书信,慢慢研读。

  「暮雪,自你赴京后,我十分想念你。我知道你恨我,我也很恨我自己,但
是,有些错已不能挽回……杏子林不会再有第二个主人,不管你想不想回去,杏
子林都永远只属于你。我已将杏子林的房地契随信寄来,你随时可以回那里去听
香……」

  暮雪,在这个世上真正应该消失的人是我,没有你们我的世界已一片空白。
其实我是个胆小鬼,我害怕孤独,更害怕寂寞。我也很自私,我一直想把我所有
喜欢的一切全都留在我身边。

  暮雪,你已离开杏子林,我才想起,这些年来我一直冷落了你。你一直守候
在杏子林中,我却只是偶尔去品香。我犯下的错误致使你们全都离开了我,这也
是我应得的下场。我在听香榭的暗室你放名贵药材的地方放了一百万两银票,就
当是我的一点补偿吧……如果你能见到大茶壶和兰韵,麻烦您能带帮我送出些银
两给他们,如果遇不到,就算了……

  暮雪,我请江南第一的祝画师画了副《天香听香图》那日你和晓翀坐在水榭
边的美景一直留在我的心里。祝画师是见过你的,也见过晓翀,不过,我让他把
你画成了十七年前的样子,你不会怪我吧?本来我想带着这幅画一起走,但是最
后却舍不得,所以就一并寄给你了。

  暮雪,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说。还记得当年我们初识不久,我去杏子林品酒,
你曾说等到明年的杏子酒才会对味,可是我却没能等到来年,就急着强尝淳酒。
我事后也很后悔,我不应该那样侵犯你,但我是真心的喜欢你。我一直在想,如
果我当年真的能等你一年,你今天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离开我了……

  暮雪,没有我在身边,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我原来以为这世上除了自己谁都
不能相信,但是现在,我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了……

  「暮雪,很报歉我没告诉你我的真名叫梁天雾,是青红帮的帮主。我只希望
你不要忘记我这个年年来品香的无天良……」

  薛暮雪收起书信,打开画卷,画卷中画着两位美人在荷花池旁的勾栏边相对
而坐,一着红,一着白,着红的正是薛暮雪,着白的却是梁晓翀。

  画卷名为《天香听香》上书晓风细雨杨柳堤,千年轮回寻往昔。荷花碧叶寄
相思,芳心切切君知否?恨意难休,爱意却留。前世今生未挚手,隐隐青衫,隐
隐愁。

  薛暮雪合起画卷,却已是声泪俱下。

  「吴天良!谁要你的一百万两银子!你这个天杀不死的,你还以为银子很了
不起吗……吴天良……我恨你……」

  顾若兮平静地望着薛暮雪,轻轻拍了拍薛暮雪的肩膀。

  「雪儿,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场,这个吴天良是你喜欢的人吧?这十七年你
就是和他在一起吧?」

  「他就是一个混蛋!」

  「但是你却喜欢这个混蛋!雪儿,感情的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就象你很恨你
的爹爹,我却还是对他狠不下心来。」

  「娘亲,大娘的死可能不是意外,估计是中了『十步醉』。」

  「我知道,你爹爹已经告诉我是他做的。因为你大娘终日给我气受,想要致
我于死地,我本想一死了之,但是没见到你又不放心,你大娘得寸进尺,后来发
生了意外,我本来以为是上天可怜我,没想到竟是你爹爹为了我做的……」

  「我明白了,他至少还是在乎娘亲的。」

  母子两对望着,却各自有着彼此的心酸往事……

  是夜,薛府摆宴为薛暮雪接风,薛暮雪暮震和薛暮霁已成亲,并各有子女,
一家人其乐融融。

  薛暮雪出手很大方,给几个侄儿、侄女一人一百两银子见面礼。又给了两位
嫂子一人一千两银子买脂粉。与至今混在太医院做着八品御医拿着微溥薪俸的两
位哥哥相比,薛暮雪显得既英俊潇洒又豪情万丈。

  世人的态度往往都是随着银子的多少而改变,薛暮雪立即成为薛家人人的敬
仰的风云人物。

  薛暮雪不愿留在薛府,酒宴之后,便带着画卷回到了自己幽静的别院,如意
早已睡去,薛暮雪心中已下定了决心……

  翌日清晨,薛暮雪只身来到了宁王府外。

  雄伟气派的宁王府红墙碧瓦,薛暮雪递上了名片,等待着回应。

  一个内侍走了过来,吩咐宁王在书房中召见薛暮雪。薛暮雪轻轻舒了一口气
后,随着内侍缓步进了宁王府。

  宁王府,书房内,一张宽大的几案上摆满了书。宁王端坐在几案后,挥手并
退了左右,却一脸不悦,望着薛暮雪。

  薛暮雪刚要给宁王见礼,宁王却突然走了过来,一把将薛暮雪抱起丢在几案
上,将几案上的书全部扫到地上。

  「薛七郎,十七年了,你想煞本王了!你竟然敢躲着本王,你既然不想侍奉
本王就不应该再来宁王府!」

  宁王不由分说伸手乱扯薛暮雪的衣衫,薛暮雪并没有反抗,宁王却突然停了
手。

  薛暮雪的衣衫尽敞,身体裸露,紧闭着双眼,却在默默流泪……

  「本王最见不得美人流泪了,薛七郎,你侍奉本王真的很委曲吗?」

  宁王坐在太师椅上,喘着粗气,薛暮雪双眼含泪,望着宁王。

  「王爷乃当世豪杰,人所敬重。可惜暮雪已非当年七郎,青春年少……」

  「本王不在乎,你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还是美貌依旧。」

  「暮雪而立已过,不敢枉称少年。况且暮雪已非清白之身,不配宁王……」

  「本王不管,十七年了,本王对你朝思暮想。的确,你不如十七年前青春美
貌,但是本王对你的心却一点未改。」

  「暮雪此来本是有事相求,却不料惹得王爷生怒。暮雪虽是一届布衣,但是
过府总是客,王爷贵为皇亲,总不能强人所难。如果王爷真有心,今日酉时,我
在别院等着王爷光临。不知王爷肯赏光否?」

  「薛七郎倒是有心人,也是,你过府前来,本王若是在此宠幸于你,难免有
非礼之嫌。好!今晚酉时,我去你的别院,我们好好算一算这十七年的帐!」

  「如此,暮雪便在别院等到候王爷的大驾!」

  薛暮雪轻轻下了几案,整理着衣衫,宁王仍在喘息,象是心有不甘。

  薛暮雪心中暗自为平安过关而得意,这招眼泪示弱法是跟九尾学的,九尾一
双大眼总是泪眼汪汪一副委曲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心疼……

  别院内,薛暮雪已摆好了美酒佳肴,面带微笑。

  「如意,今晚我约了宁王来别院,他贵为皇亲国戚,如果你能把握住机会,
你就能享受荣华富贵了。」

  「公子,我要怎么做?」

  「今晚,你要变成九尾,拿出你最擅长的,迷住宁王。」

  「我明白了,公子请放心。九尾最擅长的是天魔舞,如意今晚就请宁王鉴赏
一下。不过,我需要一件胡服。」

  「你坐着马车亲自去挑选,不必在乎银子,马上就去准备,宁王酉时就会过
来。」

  「是,公子。」

  如意已离开别院,薛暮雪心中暗自布置着计划……

  酉时初刻,宁王已来到了别院。

  薛暮雪亲自把盏,为宁王斟酒,宁王却仍在薛暮雪身上打转。

  薛暮雪身上穿着件淡紫色的长袍,淡雅中更显冷艳,宁王已看得发痴。

  「灯下看美人,果然不同凡响。七郎,今晚你要好好侍奉本王。」

  「宁王,日子还长着呢!只是暮雪一界布衣不好出入宁王府,所以暮雪有个
不情之情。」

  「七郎不必客气。」

  「暮雪想请宁王帮忙恢复我十七年前的功名,当年暮雪已是太医,只是不知
道……」

  「小事一桩,不过要看你能不能让本王乘心如意?」

  「说起来,暮雪芳华已过,自惭形秽,到是身边的药僮,还有几分颜色!如
意,还不快给宁王献舞?」

  薛暮雪话音刚落,如意已走了出来,一身胡服,戴着面具,随即开始舞蹈。
如意的舞姿夺人心魄,宁王不由心已痴了……

  一曲舞毕,如意摘下面具,走到宁王身边。双手捧着美酒,喂宁王饮下,一
又大眼睛勾魂摄魄。

  「七郎,他是……」

  「他是我的药僮如意,今年还不满十五。」

  「真迷人,象个妖精一样弄得人心痒痒的……」

  「如果王爷不嫌弃,今夜就留在别院吧,如意侍候人的功夫更是一流。」

  「暮雪,那你岂不是落空了?是不是你也和本王一起……」

  「王爷,暮雪只能改日再陪王爷了,今日家父病情严重,暮雪正要过府去看
望。」

  「也对,七郎要尽孝道……」

  「如意,我要回薛府去,你要好好侍奉王爷。」

  「公子,请放心,如意一定替公子好好侍候王爷。」

  薛暮雪踏着夜色乘着马车离开了别院,依稀还能听得见宁王与如意的淫乐之
声,不由脸上泛起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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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复仇

  清晨,薛暮雪踏着朝露缓缓走进了别院。

  一切皆如所愿,宁王与如意仍在寝室中相拥酣睡。如意一向喜欢赖床,宁王
想是一夜酣战,身子已疲惫不堪。

  薛暮雪淡淡一笑,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外堂,食盒里装着精美的早膳,都很清
淡,这是薛暮雪特意让他的娘亲顾若兮所做。

  吴天亮曾经说过,男人一夜纵情,清晨起来会很饿,如果心上人能为他做点
清淡的食物是最完美的感受。吴在亮经常提及,邢兰韵每次和他交欢后,都会亲
手为他做清淡的淮扬茶点。而薛暮雪突然想起来,自己在欢夜后总是一脚将吴天
亮踢下床,倒是吴天亮为自己准备苏州合芳斋的点心。

  薛暮雪已将茶点摆放好,想起杏子林中的往事,心中却有些感伤。

  「王爷,您该起身了,宁王府的马车已经在别院外等候多时了。」

  「嗯?是七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本王一点都不知道。」

  「王爷,暮雪为您准备了点早膳,您随意用一些吧。如意不知道是否让您称
心?」

  「七郎……你真是善解人意。你这个如意真是称心如意……」

  宁王赤着身子猛然一把拉住薛暮雪压在身下,双手伸入薛暮雪的下衣中,已
开始不安份起来……

  「王爷,如意与您昨夜相欢,清晨您不可再纵欲,我已准备好早膳。来日方
长,王爷的身体要紧……」

  「七郎,本王越来越喜欢你了……好!听你的,我们来日方长!」

  宁王站起身来,大步出了寝室。薛暮雪清清整理着自己的衣衫,望了望仍在
沉睡的如意,也出了寝室。

  薛暮雪侍候宁王盥洗之后,请宁王用早膳。宁王显得很开心,胃口极好,几
乎将早膳全部吃光。

  「七郎,我们白白浪费了十七年,如果有你这样的美人长伴,本王真是快活
无边啊。」

  「王爷,等我恢复了太医身份,就长驻宁王府,到那时……」

  「七郎,小事一桩!不过,你要带着你的药僮如意一起来!」

  「当然,暮雪已老,如意年少。王爷的情义,暮雪心领神会……」

  宁王望着薛暮雪,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别院。薛暮雪目送着宁王坐着马车回
了宁王府,方才吐了一口气。

  寝室中,如意仍在酣睡,薛暮雪轻轻推醒了他。

  「如意,你做得很好,宁王对你很满意。不过,你要切记,我们还没能进入
宁王府。你一定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否则说不定会有危险!」

  「公子,我一切都听你的。这个宁王还真是有些蛮力的,弄得我都起不了床
了。」

  「没事,你累了就睡着,外面有点心,你饿了就去吃。」

  「公子,我只想睡,你不用管我。」

  薛暮雪点了点头,出了寝室,依然坐在外堂之中。

  酉时将到,薛暮雪远远听见马蹄声临近别院,不觉点了点头。

  「来得好快啊……」

  「嘭!」的一声,大门被推开,一人急匆匆走了进来,冲进了外堂,一把将
薛暮雪提了起来。

  「薛七郎?真是你回来了?十七年未见,你的容貌还是那么诱人……」

  「听说刘大人已经荣升正二品的吏部尚书,真是可喜可贺……」

  「薛七郎,我今天竟然看到吏部侍郎左大人递来你的复职文书,你想复职,
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我们不是老情人么?我还清楚地记得你十五岁时在我身下
被我蹂躏时的呻吟,和你那白晰身体和你下体流出的鲜血……」

  「刘大人,十七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荒淫无耻……」

  「说得好!薛七郎!我今天就和你鸳梦重温,我要好好的调教你!」

  刘秦奚反手将薛暮雪丢在地板上,自己压制在薛暮雪的身上,撕扯着薛暮雪
的衣衫。薛暮雪用力反抗,却使得刘秦奚更加兴奋……

  「公子,你怎么了……」

  如意听到响动,从寝室中走了出来,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薛暮雪披头
散发,几近赤裸,一个年近五旬的男子压制在薛暮雪身上,欲行非礼……

  「哈哈……薛七郎,你竟然还金屋藏娇,这样的小妖精你从哪弄来的?长得
真漂亮,一双眼睛这么勾人……」

  「如意,你别管我!你快跑!」

  薛暮雪挣扎着,却叫如意离开。

  「小玩艺,被我瞧上的,都跑不了!」

  刘秦奚松开了薛暮雪,却一把拉住了如意。

  「公子……」

  如意泪眼汪汪,望着薛暮雪,薛暮雪挣扎着爬起来,一把将如意搂在怀中。

  「我不许你碰他!」

  「笑话!我就偏要碰他!你今天还这么不配合我!作为惩罚,这个小玩艺算
是利息,我要把他带回府去,好好折腾!你给我好好想清楚,你要是想通了,就
自己脱光了爬上我的床,让我时时刻刻随随便便临幸,否则,这个如意你这一辈
子都别想见着了……」

  「刘大人,不要!你放过如意,我来陪你!」

  「薛七郎!你是我玩剩下的残花败柳!我偏不要你,我就要这个小玩艺!」

  薛暮雪附在如意的耳边,低声道。

  「如意,今天你恐怕难免受辱,他是吏部尚书,很大的官,如果你被他强带
回府,他必然强暴于你,你不要硬撑,保命要紧,随着他吧。你千万不可告诉他
昨夜侍寝宁王的事,否则他畏惧宁王,一定会杀你灭口的,我会去找宁王来救你
的!」

  「嗯!放心吧,我是如意楼接过客的,什么客人没见过。公子你一定要来救
我……」

  「够了,两人卿卿我我的说什么呢?要不就一起让我爽爽?哈哈哈哈……」

  刘秦奚一把搡开薛暮雪,抱起如意,大步出了别院。

  刘秦奚已坐着马车回了尚书府,薛暮雪轻轻整理着凌乱的衣衫,面上带着轻
笑……

  「一切皆在计划中……」

  薛暮雪从漆柜中取出一封书信,拿出一把剪刀,轻轻剪下一缕青丝,放入信
封之中,出了别院,将信交给车夫。

  「你明日辰时初刻,将这封书信送到宁王府中。」

  车夫拿着信,点了点头,驾车而去。

  薛暮雪笑了笑,从药厢中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轻轻送入口中,脸上的笑容
略带残酷……

  翌日清晨,辰时初刻。

  宁王府外,车夫正在焦急的等待回音。

  宁王突然冲出府来,一把揪住车夫,大声斥喝。

  「混帐!你为什么现在才送信过来,七郎呢?」

  「王爷,是公子让我辰时来见您的……」

  「都是笨蛋!来人!快点牵马过来,我要去七郎的别院!」

  宁王上了马,向别院飞奔,车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驾着马车跟随其后。

  别院之中,寂无人声。

  宁王冲了进来,薛暮雪平静地躺在榻上,面色苍白。

  「七郎!你怎么了?你醒醒!」

  宁王一把抱起薛暮雪,薛暮雪却摇了摇头,苦苦一笑。

  「王爷,你还是来了……我不能侍奉王爷了……」

  「七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这样?」

  「唉……暮雪命薄福浅,不能再侍奉王爷了……暮雪无力保护好如意,不能
将他完完整整的交给王爷……」

  「对了,如意呢?七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吏部尚书刘大人来到我的别院,欲对暮雪行非礼之举,暮雪拼命反抗,坚
决不从……可是刘大人竟然将如意强行带回府中,做为人质,逼着暮雪入府侍奉
他,暮雪不想受辱,也无力保护如意,不如一死了之……」

  「刘秦奚?这个老匹夫竟敢和本王抢人?七郎,你放心,本王一定把如意找
回来!」

  薛暮雪望着宁王,微微一笑,却突然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七郎,你怎么吐血了?」

  「王爷,我有旧疾,现在复发,恐无力回天……有些事情我一直不敢告诉王
爷,但是现在不说,怕是没有机会再说了……」

  「七郎,你有话快说!」

  「当年宁王厚爱,让暮雪入王府当御医,暮雪也已考入太医院。暮雪之所以
会离开京城,是因为暮雪在准备入王府之前,曾遭人凌辱……」

  「什么?是谁如此大胆敢和本王抢人?」

  「王爷,当年家父曾经给豹房中的李夫人治病,但李夫人不治而亡。皇上曾
让当年身为大理寺卿的刘大人察查此事。刘大人便污蔑家父用药不当害死了李夫
人。并威胁家父如不交出暮雪,便杀我全家。家父无奈,便任由刘大人将我……
暮雪受辱后,无颜再见王爷,便离京远游他乡……」

  「原来是这样!七郎!你为什么这么傻?薛太医为何不来求本王!」

  「当年家父只是个小小的六品院判,如何惹得起三品大员?暮雪命薄,无缘
堪配王爷,只怪我们今生无缘……」

  薛暮雪眼前一黑,晕死过去,宁王抱起薛暮雪冲了出去……

  「快!去薛院使府,我要救七郎!」

  车夫驾着马车,赶往薛府。

  薛府中,薛清录在病榻上挣扎着下床,亲自为薛暮雪诊脉。

  「王爷,您请回吧!幸好来得及时,犬子的病已无性命之忧了,我来亲自照
料调理就是……」

  「薛院使,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的七郎!」

  薛清录点了点头,轻轻吐了一口气。

  「如意……」

  薛暮雪在昏迷中仍在喃喃自语,宁王不由怒火中烧。

  「七郎!我这就去尚书府带回如意!你放心吧!」

  薛清录见宁王已怒气冲冲出了薛府,叹了一口气,望着病榻上沉睡的薛暮雪
摇了摇头。

  「暮雪,你别装了,你根本就没事,你到底想做什么?」

  薛暮雪突然睁开双眼,坐起身来,笑望着薛清录。

  「我服了毒药,不过也服了解药,所以,只是吐点血,脸色苍白。其实并无
大碍,现在我正准备欣赏一场好戏……」

  「暮雪,你真的变了……」

  「薛大人,人都是会变的……」

  薛暮雪笑了笑,倒身躺在榻上,依然闭目养神,暗自盘算……

  「宁王残暴成性,却总以护花使者自居。刘秦奚恋娈成癖,见了美少年定然
神魂颠倒。这招移花接木之法是吴天亮常用的方法,现在发现还真好用……」

  吏部尚书刘府,宁王带着大队侍卫强行闯入。

  刘秦奚赤身裸体,仍在拔步床上摆弄着如意。如意被缚在拔步上,强浑身赤
裸,身上已有瘀痕。

  「真不错!你这小玩艺还是个玩物!弄得老爷快活得紧!」

  如意没有应声,仍在默默忍受着刘秦奚的侵犯。

  「嘭!」寝室的门被一脚踏开!宁王手持宝剑,闯了进来!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私入官宅?」

  「刘秦奚!你这个无耻之徒!如意是本王最宠爱的娈童,昨夜还在本王的怀
中温存,今日竟然被你如此污辱!」

  「什么?如意是王爷您的娈童……这一定是个误会!」

  刘秦奚伸手摸了件外敞披在身上,讪笑道。

  宁王阴沉着脸,解开了缚在如意手上的绳索,如意赤着身子扑入到宁王的怀
中,已是泪如雨下。

  「王爷,如意受辱,没脸见您了,您杀了我吧!」

  「如意,这不怪你!要怪就怪这个无耻的老东西!我要杀了他!」

  刘秦奚见势不妙,来不及穿裤子,只穿了件外敞,赤着下体跑了出去,宁王
手持宝剑,一路追赶!宁王直将刘秦奚追出了尚书府,满街的人皆在围观起哄!

  如意已被宁王府的侍卫保护着离开了尚书府,坐上了马车,宁王将刘秦奚身
上的外敞砍得更加破烂不堪,刘秦奚赤着身子在街上奔走,引得旁边的路人哄笑
不已……

  此事发生后,如意被宁王留在府中侍寝。薛暮雪虽已恢复了太医身份,却以
旧疾未愈为由,并未进入宁王府,仍留在别院中。宁王也并未强求,却与如意夜
夜交欢。

  吏部尚书刘秦奚因丑态百出,有伤风化被革职。宁王也因行为不端,被罚俸
三年,削其特权。宁王对皇上素有不满,早有谋反之心,皇上此举也加深了宁王
造反的决心。

  三月后,已革职还乡的刘秦奚在家中被杀,怀疑是土匪所为,但据目击者言
称,这些土匪全穿着官靴。薛暮雪心知,这是宁王所为……

  薛暮雪虽已恢复了太医的身份,当上了八品御医,却已身体有恙为由,很少
进宫。宁王有时会接薛暮雪进王府饮酒,薛暮雪的身体似乎已弱不禁风,宁王也
不敢强求交欢,只是在遗憾中希望薛暮雪的身体尽快恢复,宁王仍深信不疑,薛
暮雪的心中只喜欢他……

  薛暮雪有时觉得世个人真的很可笑,只不过是一缕青丝,一封书信,竟然可
以如此管用。吴天亮说得对,越有地位的男人就会越自以为是……

  薛暮雪受辱之仇已报,仍在潜心研究医术。薛清录服了薛暮雪的方子后,身
体已大好,对薛暮雪所学十分满意。薛清录已将紫金续命丹的秘方传给薛暮雪,

  原来这些年,薛清录未能配成紫金续命丹的原因是缺了一位名贵药材——龙
涎香。传说此药乃中龙口所吐,香气四溢,十分珍贵。当今皇上爱其奇香味,便
将天下的龙涎香全部搜罗秘藏于大内,薛府所藏的龙涎香已全部被迫交出,致使
紫金续命丹无法配制成功。

  薛暮雪每天仍在研究紫金续命丹的配制方法,却终因无龙涎香而无法配制成
功。

  「算了吧,暮雪,没有龙涎香根本配不成紫金续命丹的。」

  「爹爹,我一定要配成紫金续命丹,这对我很重要。我一定会想法子弄到龙
涎香的。」

  「暮雪,你终于肯叫我爹爹了……」

  薛清录喜极而泣,薛暮雪却只淡淡一笑……

  薛清录将所有医术对薛暮雪倾囊相授,使得薛暮雪更加醉心于研究医术。

  是日,突然一名内侍来到薛府,言称当今皇上下了一道圣旨,着御医薛暮雪
去豹房为皇上的心爱的刘夫人治病。薛清录闻听此事,心如火焚,坐立不安。

  「暮雪,豹房你去不得,当今皇上荒淫无度,豹房便是他豢养民间殊色的地
方,爹爹替你前去!」

  「不用,我会有办法脱身的。爹爹,你就是去了,也没用。抗旨不尊是要满
门抄斩的,难道你想看着薛家老老少少的同赴黄泉吗?你放心,薛暮雪也并不是
好对付的,我就去会会这个荒淫无耻的正德帝……」

  薛暮雪收拾好药箱,换上朝服,随着内侍上了马车,向豹房而去。薛清录双
眼含泪,望着薛暮雪的背影,不由心中暗自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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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留香

  豹房内,民间美女云集于此,且各有殊色。

  薛暮雪来到刘夫人的寝宫内,隔着纱帘,正在为刘夫人诊脉。刘夫人叫刘良
女,本是风尘女子,却是正德帝的至爱,人称刘娘娘。

  「薛太医,不知我的病要不要紧……」

  「刘夫人的病并无大碍,调养一下就会没事。」

  「薛太医,不知道我这几个月都没有月事,是不是怀了龙种?」

  「恕暮雪直言,夫人并未妊娠。夫人月事未来,是因为夫人肝火过旺,肾水
不足,所以火盛水亏,经事不调。」

  「原来如此……多谢薛太医。」

  「下官为夫人开个药方,请夫人慢慢调理。」

  薛暮雪为刘夫人开好药方,站起身来刚想向刘夫人告辞离开豹房,突然冲进
来一群内侍。

  「皇上驾到。」

  两旁的内侍太监拥着一个年轻人,看年级约三十来岁。年轻人一进豹房内便
直冲进刘夫人的寝宫。

  「良女,你的身子可好些么?」

  「妾身正准备服薛太医的方子,想是无大碍……」

  「哦?你就是薛家七郎?」

  年轻人身着龙袍,望着正在跪迎圣驾的薛暮雪,正是当今皇上正德皇帝。

  「微臣薛暮雪参见皇上。」

  薛暮雪无奈回僻不及,只得向正德帝行君臣大礼,正德帝却突然用手挑起薛
暮雪的脸,仔细观看。

  「原来,你就是名满京城的薛七郎?听说,当年你青春年少,多少人为你风
靡?如今年来还算得上是人间绝色啊!」

  「皇上过奖了,微臣已过而立之年,不敢枉称绝色……」

  「得了,既然来了,就去朕的寝宫也为朕也诊诊脉!」

  「臣……尊旨。」

  薛暮雪随着正德帝来到了一间寝宫,寝宫内设一张宽大的合欢床,未挂帷幄
只有纱帐,四面通透,薛暮雪不由公吸了一口冷气。

  正德帝倒身躺在合欢床上,伸出手来,示意薛暮雪把脉。薛暮雪放下药箱,
取出脉枕,将指尖轻轻搭在正德帝腕上的寸关尺上。薛暮雪闭目凝神开始诊脉,
正德帝突然一把将薛暮雪拉了入怀中,反身将薛暮雪压制在身下。

  「皇上……」

  薛暮雪大吃一惊,想要起身。正德帝却用力按住薛暮雪,满脸淫笑。

  「呵呵……名满京城的薛七郎,既然来到豹房还想逃出朕的手心?」

  正德帝双手一拉,已将薛暮雪的朝服扯开。

  「皇上,撕扯朝服乃是大罪,望圣上体谅微臣……」

  薛暮雪按住正德帝的双手,正德帝却满不在乎继续撕扯着薛暮雪的朝服。

  「薛七郎,不就是一件朝服,朕再赐你一件新的就是了。今天朕要你侍寝,
如果你再推三阻四,就是抗旨,朕就将薛氏一门满门抄斩!」

  薛暮雪指尖一颤,轻轻松开了双手,闭上了双眼,任由年少轻狂的正德帝撕
扯着朝服。

  正德帝已将薛暮雪的朝服扯烂,丢在地上。薛暮雪全身赤裸,一动不动的仰
卧在合欢床上。

  「真漂亮!都说你薛七郎年过三十,朕看你的样子也就二十多岁,这肌肤比
女人还细,你这张脸是怎么生出来的?」

  正德帝的双手在薛暮雪的身上摸来摸去,却伸出舌头来挑逗着薛暮雪身体所
有敏感的部位。

  薛暮雪闭着双眼,心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荒淫无耻的正德帝在当太子
之时,便与小太监淫乱,继位之后,更是经常闯入民宅,强抢民女入豹房,自己
也是早有耳闻的。但是身为皇上,却欲将外臣强施奸淫,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薛暮雪睁开双眼,望着骑跨在自己身上,正在品箫的的正德帝,真是有些哭
笑不得。

  正德帝忘情的品着薛暮雪下体的玉茎,薛暮雪的却一直无法兴奋起来,从内
心隐隐的厌恶感,使他十分反胃。

  薛暮雪突然想起来十七年前在杏子林,自己喝醉了酒,吴天亮乘机强奸了自
己。说起来,那种感觉是很奇怪的,自己心理虽不情愿,但是身体却极尽迎奉。
吴天亮的每一次碰撞自己感到异常刺激与舒服……

  现在这个爬在自己身上的当今皇上,还比自己小三岁。却让薛暮雪一点也无
法兴奋。也许,娘亲说得对,自己的内心深处真的很喜欢那个吴天良……

  正德帝没完没了,亲遍了薛暮雪的每一寸肌肤,薛暮雪的身体仍没有任何反
应。薛暮雪已经有些不耐烦,暗自盘算,倒不如服下乱花迷,让自己变得淫乱一
些算了……

  正德帝闭着双眼,仍在望情的亲吻,口水已遍布了薛暮雪的全身,薛暮雪将
手伸入床边的药箱中,取出一粒药,放入口中,却并不是乱花迷……

  正德帝已兴奋不已,一手握住自己的阳具,一手已将手指伸出薛暮雪后庭的
菊穴中,准备强行入穴……

  薛暮雪突然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浅红了床边的纱帐,双眼一直,人已昏死了
过去……

  「薛七郎……你怎么了?快来人啊!」

  正德帝有些无措,赤着身体在床上大叫,值事太监已跑了进来,不由吓了一
大跳。

  「皇上,您这是……」

  合欢床上,薛暮雪赤身俯卧,昏迷不醒。满地都是撕得粉碎的朝服。

  「皇上,薛太医是外臣,您不该这样。」

  「朕管他什么内臣外臣?总之是美人朕就要他侍寝!高公公,薛七郎他怎么
了?是不是死了,朕还没临幸他呢?怎么就……」

  「皇上,咱家听说,薛太医身有旧疾,他的身子碰不得,否则宁王早就把他
弄进宁王府了。」

  「宁王朱宸濠?他到是很会看人!有薛七郎这样的美人陪伴,什么病都得好
他一半!」

  「皇上,咱家瞧了,薛太医只是昏过去了,让他好好休息吧,明日着其父薛
院使来豹房来为刘娘娘瞧病吧!明日就让薛御医回府去吧!」

  「不行!薛七郎不能回府了,也不能去太医院,他从此就得陪在朕的身边!
今日还真是扫兴,玩到一半,薛七郎却犯了旧疾!」

  正德帝气呼呼地跑到豹房中另觅新欢,高公公摇了摇头,为薛暮雪盖上锦被
拉上门,随正德帝而去。

  是夜,正德帝在豹房中的淫乐声不断传来,薛暮雪独卧在合欢床上,却陷入
沉思……

  清晨,正德帝已赶回宫中,豹房内已安静了下来。

  刘夫人来到了正德帝的寝宫,薛暮雪躺在合欢床上,却未起身。

  「薛太医,昨夜服了您的方子,妾身倍感轻松。妾早闻薛太医年少技高,所
以才请皇上下旨请薛太医为我治病。但是……没想到皇上他竟然将薛太医强留在
豹房……」

  「刘夫人,你不必内疚。皇上早就动了我的念头,否则也不会同意让我入豹
房。暮雪早就知道入豹房易,出豹房难!」

  「妾身送来一套新衣,请薛太医更换。妾身深感对不起薛太医……」

  刘夫人放下一套华丽的长袍,转身在檀香炉中放入几块香料,轻轻点燃……

  香烟燎绕,香气四溢……

  「夫人,你放入炉中的可是龙涎香?」

  「不错,皇上很喜欢这种香气,所以豹房中皆用此为香料。听说这种香料可
以舒缓情绪,所以妾自作主张,燃了此香。」

  「夫人房中还有多少龙涎香?」

  「还有一些,这都是皇上着高公公从宫里拿来的。」

  「请夫人将房中所有的龙涎香送于暮雪,暮雪为您配制出更好的香料,这样
夫人就是独一无二的。」

  「薛太医……」

  「暮雪身为外臣,无奈被困豹房。暮雪早就听说刘夫人是皇上至爱,常为人
求情,暮雪也想请夫人照应。」

  「薛太医,好说,我这就去取龙涎香。」

  刘夫人已去取龙涎香,薛暮雪却坐起身来,缓缓穿上刘夫人送来的衣服。

  薛暮雪穿戴整齐,面带微笑,坐在寝宫之中。刘夫人将自己所有的龙涎香送
给薛暮雪后,回房歇息。薛暮雪见四下无人,轻轻打开锦盒,取出一个黑色的琉
璃瓶,并将琉璃瓶交给了刘夫人。

  午时,正德帝来到了豹房,一进豹房便去寝宫看望刘夫人。刘夫人燃起了薛
暮雪所送的香料,正德帝不觉十分沉醉……

  薛清录也奉旨来到了豹房为薛暮雪诊脉。正德帝并不打算让薛暮雪回府,只
是让薛清录为薛暮雪诊脉。

  「暮雪,你竟然服了毒?」

  薛清录咬着牙,低声埋怨,薛暮雪却满不在乎。

  「嗯!要不然怎么躲得过去?」

  「暮雪,算了吧。他是皇上,他要你就给他吧!」

  「哼!皇上就能那样荒淫无耻吗?我偏不愿意!」

  「暮雪,你啊!对了,你到底服了什么毒?」

  「离情莽。」

  「什么?你疯了?天下至毒离情莽?你服了那种毒药,你真想死吗?」

  「那有什么法子?只有离情莽能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暮雪,你想要做什么?离情莽不但会让你日渐消瘦,花容失色,而且日子
久了,会使你咳血而亡的……」

  「爹爹,你放心。我药箱里就有血果!」

  「血果?暮雪,你真有血果?离情莽毒性奇大,传说是专门毁坏美人容貌的
奇药,只有血果才能克其毒性,没想到你连血果也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些龙涎香你先拿回去,将这几年的紫金续丹能出
多少就先出多少,出丹后交给我,我有大用!我会想办法让昏君将抢走我们的龙
涎香全部交出来!」

  薛暮雪将刘夫人带来的龙涎香交给薛清录,薛清录不由大吃一惊。

  「暮雪,你哪来的龙涎香?」

  「我用西城的极品香料苏合莫离换来的!」

  「苏合莫离?那是一种迷幻药,还有催情的作用,久用对身体会不好的,你
竟然用它来换龙涎香!」

  「那个昏君,纵欲过度,咎由自取!除了苏合暮离,还有什么能比龙涎香还
香?还好没有玉娈,否则昏君闻着苏合莫离,再贪图玉娈的身体,定会陨命!」

  「暮雪,你真让爹爹害怕,这么多年你怎么变得这么可怕?」

  「人总是会变的,我这还没有他一半的功力。不说了,你拿着这些龙涎香先
回去,我等你的紫金续命丹!」

  薛清录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解寝宫。

  薛清录走后,薛暮雪仍坐在寝宫中。正德帝已走了进来,一把搂住薛暮雪,
还想寻欢……

  「皇上,臣若侍寝,便会死在床上……」

  「朕太想要你了,朕不管!」

  正德帝又将薛暮雪压在身下,已是气喘吁吁。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可惜的是,如果臣死了,就没人救得了天下第
一美人了,皇上也见不到这绝世美人了……」

  「天下第一美人?」

  正德帝突然跳了起来,望着薛暮雪。薛暮雪淡淡一笑,整理着衣衫。

  「不错,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美得出尘……」

  「七郎,你还不算是第一美人?」

  「薛七郎最多不过是京城第一美人,我说的他绝对是天下第一美人!」

  「人在哪里?朕要见他!」

  「人就在此!」

  薛暮雪轻轻打开药箱,取出一副画,递给正德帝。正德帝展开画卷,双眼已
看得发直,魂已被画中美人勾去。

  「七郎,这着红衣的便是你!那着白衣的是何人,他实在是太美了……朕要
见他!现在就要!」

  「他叫梁晓翀,是臣的义弟,他身在江南……」

  「明日一早,朕要去江南!」

  「没用的!晓翀有重病,除非有一种奇药才能救他,但是这诺大的京城却找
不到!」

  「什么药?朕来找!」

  「龙涎香!」

  「龙涎香?这东西朕有的是!来人,拿些龙涎香过来!再把朕送七郎的礼物
拿来!」

  「是!」

  正德帝面带得色,高公公捧着一件朝服走了进来。

  「七郎,这件朝服比你那件好很多!这是正六品太医院判的朝服,比你那件
八品御医的朝服更适合你!」

  「谢主隆恩!不过,皇上就打算用这件朝服臣我一生?」

  「七郎,朕不会放你走的,你就别想了。不过,到底你什么时候才能和朕交
欢?」

  「如果皇上不想见天下第一美人,微臣马上就可以侍寝,以臣现在的身体一
定会血溅合欢床……」

  「朕知道了,朕不逼你!七郎,你快点配药,配好了去江南!」

  「配药是件麻烦的事,臣身体虚弱,所以请皇上将龙涎香送入臣家中,允许
让家父帮臣配制。」

  「准奏!全准奏!七郎!我要见美人!你叫薛院使快点配药,治好你,也治
好美人,朕要你们两个,就象这画中一样,朕要你们两个左右相伴!」

  正德帝拿着那幅《天香听香图》又不知去何方淫乐。薛暮雪轻轻地舒了一口
气,心中暗自盘算……

  「龙涎香已取得,但是自己要如何脱身?」

  貌房中四处弥漫着淫乱的声音,薛暮雪却依然心如止水,不为所动……

  宁王府,宁王正与化王商议要效仿永乐帝,乘正德帝荒废朝政时,准备起兵
谋反。

  突然宁王府一名太监走了进来,附在宁王耳边低语。

  「什么?昏君正是无耻致极!」

  宁王面色突变,化王不觉有些奇怪。

  「王兄,出什么事了?」

  「这昏君竟然将外臣强留在豹房,还强行奸淫!」

  「王兄,真有此事?是什么外臣?」

  「王弟,昏君竟然把薛御医强留在豹房,真是岂有此理!」

  「王兄说的可是名满京城的薛七郎?」

  「正是!七郎对我有情,我对七郎有意。但是七郎身体有疾,本王都没强行
非礼!昏君竟然强暴于他,致他呕血!」

  「皇上真的如此无耻?」

  「我的内线在此豹房产眼所见,薛七郎浑身赤裸昏死在昏君的寝宫内,现在
他还将薛七郎留在豹房的寝宫中,不准离开!」

  「王兄!看来我们除掉昏君果然是对的!」

  「不错!等我们大功告成,我定要将七郎留在我身边!」

  宁王与化王仍在密议……

  日子不知不觉过了月余。薛清录的紫金续命丹已成丹,并悄悄交给薛暮雪。

  薛暮雪依然被留在豹房,正德帝一心想见画中美人,只盼望薛暮雪身体快些
恢复,早点配好药,一起去江南寻美。薛暮雪每日都在忙碌,但是身体却越来越
差,常常咳嗽,并咳血……

  正德帝经常要看薛暮雪的赤裸的身子,并还要经常品箫,但却并未强行施暴
与他。薛暮雪却始终无法对正德帝动情。

  薛暮雪一直不动声色,象是在等待着机会……

  明正德十四年,宁王化王相继谋反……

  谋反很快被赣南巡抚王守仁平乱,并将宁王擒获。然而荒唐的正德帝却很不
高兴,认为王守仁平乱过快,没让自己显出威风。正德帝竟将宁王释放,再由自
己抓回宁王。到处宣扬是自己平了宁王之叛乱。

  本已定下的江南寻美之约因宁王之乱而耽误了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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